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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魁”之位,琴曲舞蹈,樣樣別緻,來這裡消遣的人裡頗藏著幾個大人物。這個齋坐落的靖恭坊,是個魚龍混雜的地方,反辰月的所謂“義黨”和進京來碰運氣的世家子弟都在這裡出沒,也都是這些伎館的常客。

陳重也在席子上坐下,脫掉了靴子:“我這輩子就靠收集情報,做我們這行的人都異常小心,不至於輕易被跟蹤。不過晉安覺得天羅真的敢把矛頭指向緹衛?”

“不是會,是已經來了。原先天羅還會忌憚緹衛,並不直接對緹衛的武官下手,刺殺物件多半是辰月教中的高階教徒。可這次洛都尉被殺,顯然他們的殺人名單已經擴大,大概天羅已經做好準備正面迎擊我們了。”

陳重猶豫了一下:“洛河山都尉的身份不同,他雖則是緹衛六所的武官,卻也是辰月教徒。緹衛七所,只有前三衛的衛長是執政的辰月教徒,我們後四衛都只是軍人,是出仕皇室的武官,負責保護帝都的安全。天羅如果把矛頭直接對準我們,就是對付皇室,而不是辰月了。”

蘇晉安搖頭一笑,“子儀兄,你太善良了。天羅並沒有什麼政治立場,他們只為自己的生存殺人,如果對他們有利,皇帝也不是不能殺的,何況我們這些名義上效忠皇室的武官?而且緹衛這支軍隊的建立,原本就是教宗用來剋制天羅,彈壓諸侯在京勢力的,在天羅刺客眼裡,我們和那些辰月教徒無異。”

第7節:葵花白髮抄(4)

陳重默然。他是世家子弟,祖上封伯爵,世世代代都是大胤皇帝的下屬。如今辰月是國教,帝都公卿趨之若鶩,懇求辰月教長們授予他們教義,解脫他們的困厄。可陳重堅持不入教,因為他是陳家後人,他盡忠的人是白氏皇帝,而非站在皇帝身後的那個沉默的黑影——古倫俄。蘇晉安簡簡單單地戳穿了陳重的掩飾,陳重不能否認事實上他們是在為辰月教效命,太清宮裡的皇帝根本不知道世上還有陳重這樣一個世家後人想對他盡忠,他只認可古倫俄,相信古倫俄一手為他撐起了帝都的天穹,相信這位偉大的教宗會帶領他的帝國走向輝煌。

“雖然沒有攻城器械,戰馬糧草,可這就是戰爭啊。已經六個月了,從第一樁血案開始,天羅的刺客一刻不停奔忙,就算沒有人被殺的夜裡,也在籌備著新的刺殺計劃吧?天羅山堂是個藏在陰影裡見不得光的組織,不可能像緹衛這樣公開招募人手,我們若是死傷幾個人,大可以從羽林天軍補幾個年輕軍官過來,可以說是生生不息。天羅想要取勝,就得要以恐怖壓倒我們,我們若是反擊,他們就只能以更大的恐怖來回應。他們未必不敢得罪皇室,何況如今的皇室,除了名義上執掌國璽的陛下,還有什麼人呢?”蘇晉安苦笑,“這帝都,是辰月的帝都,這時代,是辰月的時代。你我這樣的小人物,不過順應潮流而動罷了。”

陳重定了定心神:“洛都尉在緹衛中算不得什麼出眾的人物,天羅選擇他作為暗殺目標,是對我們宣戰?”

“可惜我們沒有退路。”蘇晉安用白瓷的小瓶為陳重倒上清淡的米酒。

外面傳來嘈雜的人聲,有人大笑,有人呼喝,夾著女人嗔怪的尖叫。陳重起身從窗戶往外看去,外面是一片水池,池中映著一輪明月,對面的長廊上,一群酣醉的男人摟著女人的肩膀正從屋裡出來,他們都穿著袍服,佩著劍,手不老實地伸進女人領口裡摸索,女人作勢拒絕,軟軟地打著他們的手。一個男人高興起來,一甩腿,鞋子飛進了池塘,水波凌亂,月影破碎。

“應該是桂城君魏長亭的人吧?雖然主子已經被通緝,他們倒還在帝都活得逍遙。”蘇晉安站在陳重身邊,淡淡地說。

“公然佩劍夜行?”陳重皺眉,“《限鐵令》已經發布三個月了,‘掌鐵者,殺無赦’,他們果然大膽。”

“那些都是世家子弟,就算我們現在衝出去抓了他們,也會有人為他們求情。”蘇晉安拍了拍陳重的肩膀,笑笑,“算了,其實這些人裡,很多也就是些廢物,不過藉著‘清君側’的名頭拉幫結夥,喝酒玩女人。他們還不配做我們的敵人,子儀兄,我們接著喝酒。”

陳重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酒瓶空了兩隻,月亮已經升得很高,蘇晉安捲起窗上的竹簾,目光淡淡地放出去。

這間小屋是酥合齋裡最僻靜的一間,陳設也簡單,竹蓆鋪地,幾張藤編的坐墊,一張紅豆木暗紅漆的酒案,木板牆上掛了幾幅大約是從舊紙店裡買回來的無名水墨立軸,年代久遠,紙面都發黃了,反倒多了幾分韻味。小窗開啟,就對著花園裡的水塘,晚來抬頭見月,低頭也見月,此時客人大半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