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一般,他突然回神過來,抬頭便迎上了她的眼。
兩人目光瞬時交匯,一人複雜森然,一人則溫潤從容。
則是不久,耳聞內室仍是無任何動靜,鳳瑤面色越發一變,終是陡然掀開被褥,正要下榻,卻是正這時,東臨蒼竟突然如鬼魅般毫無聲息飄來,恰到好處的伸手按住了她的胳膊。
她起身的動作驀地頓住,他瞳色則驟然深邃,抬手而起,食指豎在了唇瓣,示意鳳瑤噤聲。
鳳瑤滿目起伏,心口發沉,著實對東臨蒼此舉有些不敢苟同。
此時此際,這廝竟還讓她莫要動作,繼續等待不成?
如今百里堇年正於內室沐浴,想來衣袍該是褪了,她若此際藉故進去,順勢找機會幫他收拾退卻的衣袍,自當可將帝王鳳佩迅速搜出,是以,這等好機會,她如何要錯過,這東臨蒼又如何再要讓她繼續等?
正待思量,突然,東臨蒼垂頭下來,唇瓣稍稍貼近鳳瑤耳畔,極低極低的道:“瑤兒莫要輕舉妄動。此番假的帝王兵符還未送來,你若冒然進去,便是拿到了那小子的兵符,也無法用假兵符來替換。再者,瑤兒莫要焦急,一切有我,只要你再等候片刻,今日那帝王鳳佩,我定助你拿到手。”
是嗎?
鳳瑤面色越是一變,瞳孔越是一緊。
東臨蒼這才站直身形,咧嘴朝她略是寬慰的一笑,隨即便無聲無息躍身過去,坐定在了不遠處軟塌,似如無事人一般百無聊賴的開始整理起他那略是褶皺的錦袍來。
一時,滿室沉寂,鴉雀無聲。
則是半刻之後,東臨蒼終是緩緩將錦袍下襬稍稍放下,慢條斯理的起了身,隨即不待鳳瑤反應,便已面向內室,開口而喚,“皇上?”
這話一出,內室毫無應聲。
東臨蒼又繼續喚了兩聲,待得仍無動靜之後,他才轉頭朝鳳瑤望來,咧嘴一笑,“該是可以了。瑤兒可要與我一道進去找兵符?”
鳳瑤眉頭一蹙,並未回話。
東臨蒼繼續笑道:“瑤兒若不願去,那我便一人進去吧。你且在此等候便是,待我尋到了帝王兵符,便出來交給你。”
嗓音一落,緩步往前,鳳瑤則陡然從榻上翻身而下,幾步過來,行在了他身側。
如今雖與東臨蒼為一條船上之人,但難免這小子生得異心,是以,縱是這廝要親自進去,她雖略微摸不清他之計策,但無論如何也是要與她一道進去搜兵符才是。若不然,一旦這廝起了私心,尋了兵符便私藏起來,且若一道東臨蒼髮覺兵符不在,這廝再翻臉不認人的將她姑蘇鳳瑤推出來頂罪,倒也讓人防不勝防。
是以,讓東臨蒼在她眼皮下行事,終是比他揹著她行事為好。
只是,這番心思雖不曾說出,但身旁那東臨蒼似如全然猜中她心思一般,扭頭朝她望來,慢騰瞭然的輕笑道:“瑤兒放心便是。我既是答應了與瑤兒和顏墨白聯盟,便自然不會輕易食言。”
這可說不準,親兄妹尚且還有爾虞我詐,更別提她與東臨蒼這般並非親近的關係。
再者,此番也不得不說,此番明明都已臨近內室,這小子竟還敢如此說話,也不怕那大英皇帝聽了去,從而打草驚蛇?
正待思量,東臨蒼已是再度朝前踏了步。
她滿心起伏,終是抬手而去,恰到好處的扣住了他的手腕,他則順勢駐足,並無半許掙扎,那雙漆黑溫潤的瞳孔,也轉過來朝鳳瑤略是興味的望著。
鳳瑤深眼凝他,越發壓低了嗓音,“此番東臨公子不怕冒然闖到大英皇帝面前了?”
這廝不是最擔心會連累到東臨府麼,如今倒好,他竟敢與她一道入得內室奪取帝王兵符,這般一來,他不是要親自領著他東臨府跳入火坑?
越想,思緒便也越發的搖曳起伏,壓制不得。則是這時,他則滿面的明然,似是將她的所有心思全然猜透看透,隨即便咧嘴朝她笑笑,平緩自若的繼續道:“瑤兒放心,我行事曆來分寸。此番也不是不擔心冒然闖到百里堇年那小子面前,而是,此際那小子許是無知覺了呢。”
這話入耳,鳳瑤瞳孔驟然大縮,面色驟變。
東臨蒼則渾然無心與她多加解釋,僅待嗓音落下,便也再度踏步往前,又眼見鳳瑤扣著他手腕不放,他嘆息一聲,反手一動,指尖則順勢扣住了鳳瑤的手,隨即拉著她一道往前,頭也不回的繼續道:“瑤兒既是要跟來,便跟來就是,可莫要在此太過耽擱時辰呢。若是不然,今日一切,可就要白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