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墨白深眼凝她,目光略有起伏,則待沉默片刻後,緩道:“樓蘭之事,你無需擔憂,我自會處理。”
鳳瑤緩道:“你要如何處理?又或者,你要獨自去見那尉遲雪蠻?”
他眉頭一皺,只道:“我單獨去見那尉遲雪蠻也可。天冷,且此地離營還有諸多之事要準備,是以,鳳瑤你在營中處理離營之事,便成。”
鳳瑤眉頭微皺,嘆息一聲,“你不必將我護得太好。此番隨你前去,乃我意願,你便也好生全我之意啊。”
嗓音一落,指尖微動,捏緊了他的手,無聲堅持。
顏墨白凝她片刻,神色平緩幽遠,但若細觀,卻也不難發覺他瞳孔深處那略微積攢著的複雜與猶豫之意。
鳳瑤自然也是猜得透他的心思。
只道是,這廝歷來便在為她好,諸事也會多加為她考慮,想來,經歷過上次尉遲雪蠻對她打打殺殺的模樣,是以這顏墨白啊,終還是不願她再去冒險的醢。
只是,樓蘭雪蠻那裡,她終還是想去看看,再者,也的確並未太過將樓蘭雪蠻放於眼裡,是以,對她也無太大的戒備與畏懼,再加之花謹那傻子還被那樓蘭雪蠻吃得死死的,是以,便也心底微軟,終還是想去看看。
她靜立在原地,神色逐漸幽遠,態度則極是堅決。
待得兩人無聲僵持半晌後,顏墨白終是妥協下來,溫潤平和的道:“你要去見她,自是尚可。只是,但若雪蠻再對你無禮,你也莫要反過來讓我莫動內力了。你身陷於危,我自然是不能坐視不理,更何況,若要牽制樓蘭,並非僅有雪蠻這枚棋子,稍稍放話去煽動樓蘭起義的兵,樓蘭百姓,定還會洶湧而起,大肆起義。”
鳳瑤目光驀地沉了幾許,“若讓百姓起義,許是樓蘭之中又是一場生靈塗炭的浩劫。”
“野心與算計若要兩全,便不能顧得失。更何況,終是樓蘭百姓,不關大周大旭之事,自然也無需操心。”
他嗓音極是溫和,語氣無波無瀾,似是在說一番再正常不過的話緹。
只是這話入得鳳瑤耳裡,終還是有所狠烈。
又或許,她終是婦人之仁了些,但凡行大事著,的確顧不得得失,更也顧不得仁慈,倘若真要仁慈,便也,全然不適合角逐天下。
鳳瑤莫了片刻,按捺心神的朝他點了點頭。
他微微而笑,再度凝她幾眼,也不再多言,僅是牽著她緩緩往前,繼續溫潤平和的問:“準備何時出發去見雪蠻?”
鳳瑤抬頭瞅了瞅天色,並未耽擱,待垂頭下來,便道:“事不宜遲,就現在吧。”
顏墨白溫聲應允,徑直牽著鳳瑤便去了河岸邊,且此番行路,仍是藉著上次乘坐的那艘烏篷船。
河風浮動,隱約夾雜著幾許血腥氣,鳳瑤與顏墨白同坐在船篷內,待得兀自沉默片刻後,鳳瑤便再度出聲道:“那尉遲雪蠻,可會在鎮中等我們?”
她稍稍回神,下意識的問。
顏墨白溫潤緩道:“不得答案之前,她是不會離開。只是,此番前去赴約,鳳瑤當真打算借兵給她?尉遲雪蠻此人,雖是有幾分聰明,但論領兵,自是沒這能耐。”
“是以,我們雖可讓她領兵,但卻先行要替她將作戰之計想好。若不然,兵力交到她手裡,也是白白浪費,反倒還害了兵力無辜性命。”
顏墨白勾唇輕笑,漫不經心的道:“鳳瑤為她想得倒是多。”說著,默了片刻,嗓音稍稍一挑,話鋒也跟著稍稍一轉,“當日樓蘭安義侯那般害你,你對雪蠻就無半分遷怒?”
“安義侯是安義侯,樓蘭雪蠻是樓蘭雪蠻。此番安義侯已是亡了,安義侯府也倒了,且那樓蘭雪蠻還懷著花謹的孩子,我又何必對她趕盡殺絕。再者,如今那樓蘭雪蠻,又何嘗不像當初的我?我和她也是一樣,突然歸來之日,便是父兄而亡,國朝翻天,縱是心有忐忑,卻仍還是得強行活著,只是,我當初是要想盡辦法的護幼帝,護國,而樓蘭雪蠻,則是要想盡辦法的就她孃親,救她安義侯府之日。”
這話一出,顏墨白便不說話了,僅是沉默片刻,才緩道:“往事皆已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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