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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角落裡:“你和林闌昨晚上說什麼了?”

方青驊愣了一下,昨晚自己的聲音是不是太大了點,不會全宿舍的人都聽到了吧?林闌自然是沒有做好出櫃準備的,要是被自己這麼帶出櫃了,方青驊也實在不好意思:“……沒說啥啊……”

“我光聽到胖子什麼的,還有什麼同……林闌他……?”方青驊這種敷衍的態度讓杜子航很不滿意,乾脆就明白著說了。其實他也並沒有聽清什麼,只是猜測一下。

“……”方青驊只是沉默。

於是杜子航沒再問了。

這天的太陽特別的毒,明明天氣預報都說了帝都有雨。海淀留守的同學發來簡訊,帝都好幾個區的確下雨了,懷柔那邊晴成這個樣子,不會是把整個帝都的份兒全曬了吧。方青驊在地上擺了多少個求雨的字樣也阻止不了訓練的進行,幾個人哎呀抱怨了幾聲,下來巡視的連長便讓全連集合,罰站軍姿。

時間正是正午,沒站多少時間,隊伍中忽然哄亂了起來。方青驊回頭一看,林闌倒了下去,看樣子是中暑了。

站在林闌旁邊的同學趕緊扶了起來,跟教官打了個報告,扶著林闌向醫務室開路。方青驊見林闌有人照顧也沒有多想,連長喊了一聲:“誰讓你們亂了?”所有人又恢復標準的軍姿。

林闌的確是中暑了。被扶到醫務室之後,填了張表格,排隊去看醫生。從小西天帶來的兩個醫生忙得看病像是流水作業一樣,開了點藥就讓他到旁邊坐著休息一下,就算診斷完了。林闌不好意思讓送他來的兩個同學跟他一起幹坐著,便叫他們先回去了。今天中暑的人特別的多,小醫務室有些擠不開了,屋子裡的空氣越來越渾濁。林闌覺得喘不上氣,呼吸越來越粗,只能跟醫生說一聲,到外面去找個陰涼的地方休息了。

醫務室在男生宿舍樓一樓,出門去,右轉是訓練場,左轉便是一排大樹,背後靠著柵欄牆。林闌看著那柵欄牆猶豫了一下,對面是帝都理工的軍訓場,他並不想坐在那裡,但是已經沒有力氣走更遠了。還是靠著一顆樹坐在了地上,樹影撒在他的身上,略微遮擋了太陽兇狠的直射,雖然空氣是熱的,吹來的風也並不涼爽。

“喲,這不是那個姓林的死胖子麼!”

忽然一聲滿含嘲笑的聲音響起。在這個炎熱的夏天,單憑那個聲音便讓林闌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彷彿一桶冰水澆了下來一樣。是那個人。他不想理會所以保持沉默,那人見沒挑逗起林闌不甘心地冷哼一聲:“你竟然也在軍訓?我怎麼聽說你去年考到B大去了,是被B大發現你是個喜歡男人的變態給開回家了吧?復讀一年又考回帝都了?”

“……我們大二軍訓……”林闌沒有勇氣大聲地辯駁那個傢伙,只是囁嚅著,其實對方根本沒有聽到什麼。

那傢伙便把沉默當成了認可,以為自己猜對了林闌現如今的處境,更加洋洋自得起來:“等你們學校休息了,我一定得告訴他們身邊有你這麼個變態,得趕緊把你開回家!免得禍害別人!”

林闌的雙手握緊成了拳頭,緊緊咬住了牙齒,卻想不出什麼有力的回擊。他並不是伶牙俐齒,幾句話能氣死人;也沒有力氣,更不會動什麼心思使用暴力。若換在以前,他一定要哭出來了,正當眼淚要留下的時候,他卻忽然想起方青驊來,同自己一樣也是同性戀,卻過得自在而幸福。他想起方青驊說,胖子沒有什麼,同性戀沒有什麼,這都不過是自己找來的鄙視自己的藉口。這麼想著他一拳打在牆上,站了起來,瞪圓了眼睛,狠狠地說:“我才沒被開除!我們大二軍訓就是了!我……我是同性戀怎麼了!我一樣……我一樣能活得很好!比你要好!”

這一番話彷彿消耗了他全部的力氣。天忽然暗了下來,在陰沉的白日裡,林闌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雙眼裡有什麼在閃亮著。

隔著柵欄牆的那個男生,忽然間在林闌的眼睛裡看到了許多東西。勇氣和信念。他膽怯了起來,卻又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因為一個變態而膽怯,只好用冰冷來掩蓋內心的慌張,向著林闌的方向吐了一口唾沫,罵:“變態。”他相信林闌是個變態,一個變態怎麼能活得比自己還要好呢?那是在做夢吧。

祈求了好多天的雨終於落了下來,這一下便彷彿天要漏了一樣。無數豆大的雨點砸在兩個人身上、砸在兩個操場上所有學生和教官的身上。值班的連長大喊著讓同學們趕緊回宿舍,操場上的人如同雨汛一樣洶湧地湧向宿舍大門。那男生一見到下雨,彷彿給自己找了個藉口一樣,飛快地跑了,只剩下林闌,背倚著大樹,失去了全部的力氣,跌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