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子出現在楊帆面前。小痞子說,你現在脫下來什麼事兒都沒有,你要是不脫,不僅要受傷,鞋照樣還得脫。楊帆看著小痞子的刀,沒脫,也沒不脫。小痞子說,別猶豫了,脫吧,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你長大成人了,還能碰見我,我打不過你了,你也劫我一回。楊帆還是沒有動彈。小痞子又說,你看你這小臉蛋,白白嫩嫩的,連個青春痘都沒有,被拉一下多可惜,以後女朋友都不好找,說著用刀在楊帆眼前比劃了幾下。楊帆彎下腰,開始解鞋帶。小痞子說,這就對了,好漢不吃眼前虧。楊帆脫下鞋,光腳站在地上。小痞子問楊帆,你鞋多大的。楊帆說四一的。小痞子脫下自己的布鞋,說,正好,穿上吧,別光腳回家,地上扎。說完穿上楊帆的耐克,邊穿邊說,哥們兒,你是汗腳吧。
楊帆穿著小痞子的布鞋回了家,楊樹林說,你什麼時候自己買了雙布鞋。楊帆換上拖鞋,說,你再給我買雙耐克吧。楊樹林說,不是剛買了一雙嗎。楊帆說,被小痞子穿走了,這雙布鞋是他的,然後敘述了挨劫經過。楊樹林聽完說,還是一個人性並未完全泯滅的小痞子。
楊帆看了看錶,說,商場還沒關門,再給我買一雙吧,明天我不想穿布鞋上學。
楊樹林說,我後天才發工資,明天你先湊合一天,回頭我跟派出所反映反映,總不能三天兩頭地給你買耐克吧。
第二天,楊帆穿著布鞋上了學。放學後,魯小彬和馮坤來學校找楊帆玩。魯小彬考上了職高,學的是酒店管理,校服是一身黑西服,白襯衫,紅領帶,腳穿白色襪子和黑色三接頭皮鞋,騎一輛山地車。馮坤上的是技校,學鉗工,未來將成為工人階級的一份子。他倆經常回母校找楊帆玩,這裡成了他們的聚點。
魯小彬看到楊帆腳上的布鞋說,你怎麼一點兒不注意形象,就說你上了高中,將來要考大學,也不能總穿片兒鞋啊。
楊帆說,有個小痞子比我更注意形象,把我的耐克穿走了。
馮坤說,你這麼容易就讓他得逞了。
楊帆說,他比我大,比我高,手裡還拿著刀。
馮坤說,等再碰見他,你告訴我,我幫你收拾他。
魯小彬說,就你。
馮坤說,我現在也是小痞子了。說著,從書包裡拿出一把小斧子。
魯小彬說,你每天帶著斧子上學,要砍柴做飯嗎。
馮坤說,不是砍柴的,砍人的。
馮坤在空中揮舞了幾下說,是我自己做的,石墨鑄鐵的,淬過火了,削鐵如泥——我們鉗工就是學做這個的。
楊帆說,斧子用過了嗎。
馮坤說,還沒,甭管用得上用不上,反正上學總得帶著,我們書包裡可以不裝書,但不能沒這玩意兒。
楊帆問,你喜歡這樣嗎。
馮坤說,身不由己啊,我們學校都是小痞子,個個打架,我不參與戰鬥就是脫離群眾,所以我出淤泥而不染的理想只能落空。
魯小彬說,我們學校不興暴力,興這個。說著開啟錢包,神秘地從裡面拿出一個錫紙包裝的小東西。
楊帆問,什麼好吃的。
魯小彬說,就知道吃。
楊帆說,什麼好玩的。
魯小彬說,這個你還真沒玩過,避孕套。
楊帆大吃一驚:你的?
魯小彬儘量讓自己的語氣平緩:恩,我們學校的女生比較開放。
馮坤問,你用過。
魯小彬保持謙虛:也沒用過幾次,正處於初級階段。
楊帆馮坤要求魯小彬說說經過,不能省略細節,儘量保證聲情並茂。
魯小彬說,等我積累更多經驗的時候再傳授吧,我現在也是一瓶子不滿半瓶子逛蕩。然後送給楊帆馮坤各一個,以作備用。
三人在操場打籃球打到靜校,推著車從學校後門出來。走著走著楊帆突然不走了,他看見一雙熟悉的鞋,黑色,白勾,帶氣墊,一個人正穿著它在小賣部打公用電話。
楊帆說,就是他。
馮坤說,他是誰。
楊帆說,劫我鞋的那人。
馮坤說,今天我就讓你脫下布鞋,穿上耐克。
小痞子打完電話,撂下正要走,馮坤說,孫子,你丫過來。
小痞子沒聽見,轉身走開。
馮坤說,孫子,說你呢,過來。
小痞子回過頭,看見三個小孩,又看看四周,走過來:剛才你們聽見有人說話了嗎。
這時小痞子看見楊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