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振威忙向唐安琪招了招手,“安琪,快過來,你爸一醒來就找你呢。”
他一邊又說著,“你爸剛醒就覺得自己已經好了,還想爬起來立刻去公司上班,我笑他自不量力,打趣了他幾句。”
唐安琪看到側過臉來的唐四海臉上還帶著些笑意,心裡便是一緊,她知道還沒有人將唐七秀的事告訴他。
她快步走到唐四海身邊,語氣裡帶著微妙-的複雜,有一點如釋重負,有一點激動,還有幾分不忍和擔憂,“爸,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昨天醫生還說,檢查下來你身體狀況很好,可就是清醒的時候太少,我們還總是錯過,心裡正擔心著呢。”
話音中的關切,令唐四海聽了心裡覺得妥貼,他伸出手去抓住唐安琪的手臂,又輕輕拍了拍病床邊,示意她坐下,“前幾時倒也是時常醒過的,但總迷迷糊糊覺得不真實,索性就又睡過去了,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早上起來聽見畫眉的叫聲,就睜開眼了。”
他繼續笑著,“我伸了伸胳膊和腿,都能動,心臟也不疼了,精神也不錯,便想下床來走,誰知道腿腳還是軟,不小心摔了,倒惹得來了一堆醫生護士,還把老爺子給驚動了。”
唐安琪也跟著笑,“是爺爺的吩咐,這一層的值班醫生和護士特別多。”
她將唐四海身下的枕頭墊地更舒服一些·“您剛醒,只能進流食,現在餓不餓?” 唐四海搖了搖頭,“醫院的清粥做得不好·我想念吳嬸的手藝。”
唐安琪想了想,“吳嬸前幾日打電話來過,說是跟女兒去了南非旅遊,一時半會可趕不回來,我打電話讓心潔熬一份稀粥吧,她熬粥的本事也不小。”
這些平常的對話,卻讓江振威頗感羨慕·“女兒是爸媽的貼身小棉襖,我江振威這輩子什麼都有過了,就是缺個女兒。”
他假作惆悵,自己轉動了輪椅,“你們父子三人聊貼心話吧,我還是回房找劉護士聊聊人生和理想。”
唐安琪笑著讓安瑞送江振威回房間,她打通季心潔的手機,請她幫忙做一份稀粥送到醫院,季心潔歡天喜地得答應了。
等唐安瑞回了這邊,唐四海的臉色卻一下子變了,他沉沉發問,“我看了查房記錄,從我忽然心臟病發至今,已經有兩個多月了,這段時間,公司的情況如何?大衛他有沒有順利接掌副總裁職位?”
他忽然一驚,“陸東虎他是不是?” ?
唐安琪一時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如果如實告訴他陸東虎因謀殺罪已經入獄,他必然要追問前因後果,那唐七秀的事就瞞不過去了,他大病初醒·這打擊恐怕承受不住。
想了想,她微微一笑,“現在公司的副總裁是安瑞,但因為他還年輕沒有太多經驗,又不能太過耽誤學業,所以公司的監管還是由大衛叔盯著·您放心,陸東虎沒能討到好處。”
唐安瑞也附和,“大衛叔在商務方面真的很有一套,我最近跟著他學了不少東西。”
唐四海這才放心,又問道,“有幾回我朦朦朧朧醒來,都是你姑父在陪夜,我想張口喊他,但昏昏沉沉地總提不起聲音來,最近你姑父一定辛苦了。”
他頗有些感慨,“他什麼時候過來?我想親口對他道一聲謝。”
周哲春的性子雖然溫吞,又是個沒有大魄力的老好人,因此唐七秀從前對他多有挑剔不滿,但唐四海卻一直都很喜歡這個妹婿,這一回唐四海重病,周哲春時常陪夜,這點很難能可貴,唐四海自然很是感動。
唐安琪勉強笑了笑,“姑父這兩天有事,恐怕不能來了,都是一家人,您這聲謝謝留著等過幾天再說吧。”
她將話題岔開,“爸,您剛醒,精神還不濟,先躺下來休息會吧。”
唐四海搖了搖頭,“歇了兩個多月了,不能再躺了。”
他面色一沉,忽然開口說道,“安琪,我要和陸雪琴離婚。”
唐安琪一震,“您說什麼?”
唐四海的臉色愈見憤怒,同時又有些悲切,“我年輕時受過傷,心臟處曾受過重擊,這是舊病,這些年保養不錯,幾乎都不曾犯過,但前陣子心疾頻發,一次比一次厲害,我以為是壓力太大每夜噩夢所致,誰知道……”
他怒哼道,“陸雪琴把醫生開給我的新藥換成了維生素片!”
這次他突然昏倒,正是因為無意中發現了這件事,他又怒又氣又不願相信,便和陸雪琴對質理論,沒有想到陸雪琴承認的倒是爽快,卻毫無悔改之意,狡辯輪番上陣,反唇相譏時那聲聲句句都直指他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