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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瑟琳的屋子裡所有的利器都被收走，傢俱鋪上厚厚的綢布，地毯全都換成靜音海綿，僕人們按照蘭登的吩咐，小心翼翼送進來一日三餐，以及凱瑟琳夫人的藥品。

伊芙琳在來的路上，已經聽蘭登說了凱瑟琳的情況，但親眼得見的時候，她的眼淚瞬間流下。

昔日美豔的交際花，只剩下一副活動的骨架，兩隻眼睛深深凹陷，盯著伊芙琳從門口走到床邊。

“姐……姐姐……”伶仃的手臂艱難抬到半空，喉嚨間發出嘶啞的叫喚。

伊芙琳想，一定是因為她身體裡有忒彌斯的基因細胞，不然她怎麼會這麼心痛。

“凱瑟琳夫人。”

伊芙琳握住凱瑟琳的手，坐在床上，單手環住她冰冷的身體，形如枯骨的凱瑟琳在她懷裡，像重新找到姐姐的小女孩。

“姐姐，你叫我凱西，好嗎？”

“凱西。”

蘭登在旁邊示意伊芙琳，時間快要到了。凱瑟琳一天當中唯一清醒的一個小時，就快要過去了。

“凱西，你記不記得，神廟？”伊芙琳握住凱瑟琳的一隻手，輕柔地給她拍背，柔聲問。

蘭登叫人把凱瑟琳的一言一行記錄下來，在失去神智的時候，凱瑟琳曾經喊過一句話，“姐姐，神廟。”

蘭登在凱瑟琳清醒的時候來問過她，“神廟”是什麼意思，她卻產生了應激反應，立即陷入癲狂狀態，並且比以前任何一次發瘋都要嚴重。

蘭登猜測，這應該是因為凱瑟琳潛意識裡認為這件事十分重要，不能告知任何人。

也許，在她被奧斯伯格捕獲之前，她已經查詢到了忒彌斯的下落，與某個“神廟”有關。但她被奧斯伯格殺害，並製作成傀儡，因此遺忘了大部分記憶，潛意識也在告訴她，不能輕易說出關於“神廟”的一切。

在伊芙琳的目光注視下，凱瑟琳默默地崩潰，像是鏽蝕的大腦突然被啟用，湧現出許多讓她非常痛苦的記憶，痛苦早已超出了她的可承受範圍。

“我記得，我記得神廟……”凱瑟琳淚流滿面。

……

地下城的佈局稱得上一塌糊塗，連日下雨，狹窄崎嶇的街道佈滿垃圾、汙水，簡直無處下腳。

“蘭登，沒關係的，我已經踩過了，你就踩著我的腳印走，來吧。”

伊芙琳先走到巷子中央，卻見蘭登站在巷口遲遲沒有下腳，她對他伸手。

“來吧，穿著鞋子呢，不髒的。”

伊芙琳真有點頭疼，她怎麼忘了蘭登是個有潔癖的大少爺，平時有僕人趴在地上讓他踩著下車，他連平民區的路都不太願意走，更別說這以骯髒著稱的地下城。

他們出發之前，伊芙琳往自己和蘭登臉上塗上黑粉，化妝改變五官，那個時候他就已經不太願意了。

“要不這樣，你別進去了，就在這裡等我，好嗎？”

蘭登握住她馬上要放下的手，踏進骯髒的小巷子。

交握的手剛鬆開，蘭登就滑了一下，伊芙琳趕緊攙扶住他：“小心點兒，我真怕你整個人摔在這裡，那你不得回家刷掉一層皮。”

她以前跟蘭登開玩笑慣了，自然而然地吐槽，但蘭登沒反駁她，她悄悄看了他一眼，發現他低頭看路，看著有點低落。

“我扶著你走？”她摟住他的胳膊，試探著問。

“嗯。”

兩個人並肩走在小巷子裡有點擠了，伊芙琳只能緊緊抱著蘭登的胳膊，才不會碰到同樣髒汙的牆壁。

她不時提醒：“抬腳，別踩到水窪。”很奇怪的是，在蘭登正常走路之後，她一句“真棒”差點脫口而出，還好及時咬住舌尖嚥了下去。

開什麼玩笑，這可是著名冷麵大魔王，不是她記憶裡那個吃到壞了的草莓會偷偷哭鼻子的小正太。

“安德莉亞兩口子，早上好啊，小兩口手挽著手，可真是恩愛呢！”

一個老奶奶在自家門口納涼，看著他們眯起眼睛笑，似是把他們認錯成了居住在這裡的一對夫妻。

“奶奶早上好，我們到城外買了些炒栗子，送你一些。”伊芙琳放開蘭登，把兜裡揣著的小零食拿出來，遞給老奶奶。

老奶奶仔細瞧了瞧他們，女的活潑漂亮，男的斯斯文文，臉看不太清。

但看小姑娘熟絡的樣子，又覺得是自己老糊塗了。

這可不就是安德莉亞兩口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