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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是個不擅長跟蹤偷窺的男人,否則不會在一開始就被我發現。

遠遠的,看不清面孔,從體型來看,應該在三十多歲,衣著可以用考究來形容,看他走路的步態和站姿,應該也是受過良好教育的,但為什麼要做那麼奇怪的事呢?

如果想說什麼就大方走過來好了,我在心裡默唸。

我並不好奇,確切說,是不想關心。哥哥才是我唯一好奇和關心的物件。

哥哥在家的時間很短,即便回到家中,也經常一言不發,連夢話都沒有。

我開始懷疑他在繼續使用策略想把我逼走,但漸漸又覺得好像不是這麼一回事。

工作六天後的休息日,我跟蹤了他。

持續涼爽,多日陰天,我有點懷念太陽,但走在哥哥身後,望著他那麼薄的背影,我想還是算了。

半個多小時的路程,終點是幢不知名的三層建築。

哥哥熟門熟路地和門衛打了招呼就走了進去,我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後,才跑到門口。門衛沒有看我一眼,我訕訕地湊上去,打聽哥哥的去向,他瞥我一眼。

“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嘛?”他問。

我探頭看看門牌,深色木板上,無法確定但隱約可辨的一個字

——渡。

想起哥哥身上的味道,我近似無邪地說:“我也是來探望病人的,剛才進去的那個是我哥哥。”

簡簡單單地進了門,才發現,這兒與其說是醫院不如說是療養院。

入口處有個簡單的指示牌,一樓是辦公區域,二三樓則是病房。

我無目的地上了樓,四處轉悠。

很安靜,雖然已是上午十點半,但建築內的所有人連同建築本身似乎都還未從睡眠中醒來,房間的門大多緊閉,如同闔上的眼皮。

我聞到了熟悉的氣味,這股氣味在三樓變得更加濃重,我無法形容,但仔細分辨的話,除了消毒水,還有一絲腐爛蘋果的鏽甜味,這味道讓我難受又親切。

爸爸留院時,我日日夜夜嗅到的都是這種味道,時間長了,如同滲入了面板和肺葉,在我的呼吸間起起伏伏。

暈頭轉向之際,走廊盡頭有人端著白色瓷盆進了房間,那纖細的身影如同浮木,救我於死亡氣味營造出的無際大海。

站在門前,我輕輕地扣了扣,隨即推了開來。

屋裡的冷氣很足,但還是沒能阻止撲面而來的爛蘋果味,我下意識地捂住了鼻子,呆呆地站在門口注視那張唯一的病床。

有人凹陷於床褥之中昏睡,任由哥哥擦著□的胳膊。

瘦骨嶙峋,我從未見過消瘦到這種地步的人,但真正讓我害怕的,是他手臂上斑駁的如瘀傷一樣的紫黑瘢痕,那些傷痕讓我深信,病毒已經蝕入他的內臟。

“把門關上。”背對我的哥哥輕聲說,動作絲毫不亂。

我驚醒般地連忙照做,接著稍稍靠近那具軀體,有點恐懼但又無法不好奇。在我躲閃般的觀察中,那人竟然睜開了眼睛,與我視線相觸。

黯淡無光的眼神,勉強集中的焦距,我不知道該怎麼應對這個注視,是迴避,還是微笑。

“他是我弟弟,也是來看你的。”哥哥把毛巾放回瓷盆,蹲下身子對那人介紹。

那人吃力地點點頭,看著我,似乎擠出了個笑容,輕抬嘴角讓他高高凸起的顴骨更加刺目,我不忍,稍稍別過臉,避免正面接觸。

“這位是……秦老師。”哥哥站起身,言簡意賅。

“……你好。”我的音量低到只有自己才聽得見。

“你先睡會兒,我送他出去,馬上回來。”哥哥又回身蹲下,安撫似地伸手摸摸那人的額頭,雖然那人看起來比哥哥要年長十幾歲,但那瞬間,年齡彷彿倒置。

而我,只是緊張地注視著哥哥,我既不希望他的手指觸碰到那人額角的傷痕,更不希望哥哥吸進那人撥出的氣體。

我迫切希望的是哥哥能馬上放下一切,迅速跟我回家。這個願望從來沒那麼強烈過。

第一次和哥哥並肩而行,沒想到是在這樣的會面之後,我猜他的舉動裡多少有點安撫我的意味。

“那個秦老師……是得了……那個嗎?”我結結巴巴地打破沉默。

“是,AIDS。”哥哥在我的問話剛落地就接上回答,看來他也準備了很久。

“哦,看起來,好像已經……”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

哥哥放慢腳步,注視著遠處的三層小樓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