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一起,但各過各的……不用什麼事兒都問我,或者告訴我。」
我有些發怔,住在同間房裡,要怎麼各過各的呀?而且,他是師長,按禮來論,長與卑之間,也要有分際的。
就好像王朔跟我,雖然他對我很好,我也把他當朋友,可怎麼說,我還是得喊他一聲少爺。
雖然……私底下是不這麼喊就是了。
「你明白麼?」
聽他又問了一句,我連忙打住心思,趕緊點頭,嘴上應了聲好。反正他這麼吩咐,照做就是了。
他便也點了頭,然後轉回去又拿起了書。
我等了一下,瞧他似乎沒要說什麼了,才又開口:「先生,我能去打水了麼?」
「……」
「先生?」
他一會兒才發話,看也不看我:「去。」
我打水回來時,傅寧抒不在房裡了。
之前想他在看書,我就有些怕自個兒動靜太大會打擾了他;這會兒他不在,我趕緊快手快腳,除去外衫外衣。
正要脫裡衣時,才想起來不能再直接這麼脫光……
我停下動作,就要端起水挪去屏風後,忽地想起他方才吩咐,要我平常怎麼過就怎麼過的。
那就維持原樣吧……
我再脫起來,然後才脫了一隻袖子,門就開啟了。
「你——」
我聽見傅寧抒冷冷出聲,然後他人就近到面前了,跟著用有些嚴厲的語氣問:「你在這兒脫衣服做什麼?」
我呆了呆,「擦澡……」
他一愣,皺了下眉,「那為什麼在這兒?」
這叫什麼問題呀?我不太懂,可他眼神不像是問著玩兒的……
「不能在房裡麼?」我只好問:「那……要去哪裡?」
他靜默,微沉口氣,眼色不好的道:「那屏風是擺著好看的麼?」
我方才也是想挪過去,可是……
「但我平常不這麼做呀……」我瞅著他,心裡有點兒委屈,小聲道「先生不是說平常怎麼過就怎麼嘛……」
「……」
「可平常就是這樣……」我再小了聲音。
他閉了閉眼,然後深吸了氣,才又說:「你……柳先生課都聽到哪兒去了。」
我怔怔回道:「聽到腦袋裡啊。」
不回不打緊,這一回……腦殼就被敲了一記,我吃痛的摀住額頭,「好痛……」
他無動於衷的道:「平常怎麼過無所謂,可禮之約束不能失,尤其這是在書院,你這麼樣,不顯得書院管教無方了。」
我抿了抿嘴,心裡滿滿的委屈,可這會兒不敢說了。
他看著我,沉聲:「怎麼?覺得很委屈?」
「……不是。」我低低悶悶的回。
「那你還呆站在這兒?」他問。
我也不想呆站著的……我含糊的咕噥,瞥見他沉沉的眼色,連忙端了水盆,急步往屏風後去。
十一
之後,傅寧抒就沒再開口說半句話。
我也不敢擾他,整理好自個兒的東西,就按他的意思,原來怎麼過就怎麼過。我拿了楚辭批註,再點了根蠟燭,放到床旁的架子上。
做這些的時候,隱約覺得有視線看來……
可傅寧抒仍然沒有說什麼,我就繼續順心隨意,半躺在床上翻看。
也不知看了多久,就覺得腦袋沉重,眼皮酸澀……
然後好像有說話聲,我卻聽不清,就只覺到頭好像撞在一片柔軟,鼻中聞見一絲淡淡的像是藺草的清香。
對了,枕巾才換,是這個味兒了?洗衣房的小娘子加了什麼洗滌的……
可前晚跟昨晚,怎麼就沒聞到?
不管了……
我下意用臉捂了捂,只覺得渾身舒爽,然後腦海一陣雲裡霧裡的飄渺起來,夢裡不知身是客去了。
旭日時候,直敲得人腦門發脹的鐘聲又響起。
我疲睏至極的睜眼,一翻過身,差點兒沒嚇死,然後心神才鬆了開,人這時就徹底的醒了過來。
老是忘記與人同住……
其實床很大,兩個人一塊兒睡,倒也不會磕磕碰碰的,兩床被子放上去還有空隙呢,就只能怪我自個兒睡相差,睡得翻來覆去,又老往人家那邊翻去。
有些覺得傅寧抒性情好了,沒把我拽去睡地上……
但這會兒,我真想他讓我睡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