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不復存在了;眼前的女人又會帶給他怎樣一番新的噩耗呢?他的心忽然跳快,人也變得緊張。
不同於面對兵器消亡後的沮喪,這時,男人整個人都是繃緊的。耳朵全神貫注地傾聽著周圍的聲音。很靜。一種大折騰後夜裡殘存的疲倦瀰漫在四周,夾雜著焦糊味兒的花草的氣味鑽進他的體內,懶洋洋撥動他此刻仍然異常敏感的神經。
“你的事,你哥哥都跟你說了?”明顯地,他已承認她年小蝶的身份,但沒往記憶恢復那處想。
“我的事?什麼事?是被你勒令服下毒藥迷失掉自己的事,還是,被你當成傻瓜一樣玩弄擺佈還差點遭到你欺凌的事?四爺,不知你說的是哪樣?”
急劇恢復記憶的她太亂了,亂得已經很難收放自如地控制自己的感情。就像上半夜她針對年羹堯發出的怒吼一般,黎明時分,她又將目標轉移。但,不同於停留在年羹堯頭上的眷戀之情,對四阿哥,除去他倆初見時朦朧恍惚的感受,年小蝶對這個男人是不抱有好感的。基本上,在此刻情緒波動到頂點的她看來,說胤禛是玩弄了她一年的男人,這種說法也一點不過分。從他手中接過毒藥的恐懼一直從一年前延續到此刻,並且在她今後的歲月裡許久沒有消失。他簡直像地獄深處的惡魔!
然而,正是這個惡魔救了她。
沒等男人驚愕張開的嘴巴合攏,她又這樣問出了困惑自己的問題。她問他當初為什麼要救她?
四阿哥第一個直覺就是被老李大夫的藥給騙了。這老頭,幸虧他死了,不然,嘿嘿……隱沒在下面的話他沒說,但心裡很明白。想要殺人的慾望就這樣被輕易撩撥起來。有人就是有這樣的能力。
老天,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此刻放聲大笑。用盡心思,不惜冒著身家性命全力搭救的女人,竟然在記憶恢復後劈頭蓋臉地問了他這樣一句話,真不知是她的純粹天真使然還是他本身用情太深的悲哀了。或許,是他將感情藏得過於隱秘的惡果?若是他早些以柔情待她,她還會不會像今天這樣對他提這些傻乎乎的疑問?
按揉著太陽穴,警惕打量周圍的幽暗,他把她拉到了年羹堯的臥房。位於火勢上風口的年羹堯房間和客廳一帶在大火中得以儲存。
推開門,對門牆壁上懸掛的對聯刺入四阿哥的眼簾。那是一副巨大的座右銘式的對聯,寫的是“生當做人傑,死亦為鬼雄”幾個字。
從沒到過年羹堯這處府邸的大老闆忽然感覺闖入了一個私人的領域。對聯左邊一個落座在地上的超大屏風引起了他的興趣。這是一副純人工的雙面刺繡。繡的不是猛虎,駿馬,而是地圖。大清百萬裡疆域的廣闊地圖。胤禛湊近細看,更是在地圖左手上方發現了筆墨圈圈點點的痕跡。看來亮工倒非一般適於行政細瑣事務的人才。他胸中的溝壑倒是很深哪。胤禛給出一份肯定地評價。
與他同時走進來的女人卻沒把心思花在屋內擺設上。走到他的書桌前,打量起情人手邊的在看的書籍。《三國志》《孫子兵法》《諸葛陣法》《兵略要義》等書上都落滿了灰塵,安然擺放在書架上,放在桌面上的是一本被翻得有些殘破的《厚黑學》。開啟封皮,才看了開卷那句“做人必厚黑,又厚又黑,方才得其大成。”年小蝶就看不下去。講究處世謀略、交際手腕、索求利益的法則,與她天性無為,恬靜怡然的老莊一派做法,是完全格格不入的。她拒絕被洗腦。
伏在桌邊,坐在他曾坐過的藤椅內,趴著,吭下頭,目光赫然被眼前一張白紙吸引。順著明亮的燈光,白紙上清晰地顯現出曾覆蓋在它上面那張紙的痕跡!那是曾經飽滿的墨汁才會留下的痕跡。零散的墨點圍組成她的名字。只要細看,“小蝶”二字就會落入人的眼睛。顯然,上邊那張原跡被處理掉了,心煩意亂的男人沒有注意到殘存下來的證據,就讓它擱置在這兒,並一直襬放至今。
“你在看什麼,這麼出神?”另一個男人的聲音靠過來,女人嚇了一跳,猛地抓起桌上那帶著墨點的白紙,揉在手心搓成流露一團。同時把手藏到了背後。
“你藏的是什麼?”胤禛眼裡的顏色變了。臉上的神色好像一個抓到妻子紅杏出牆事實的丈夫。他高挑的鼻尖往上皺著,眼皮下沉,嘴角抿成了直線。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息瞬間把年小蝶包裹住。
好像物件搞錯了吧?再怎麼說,該感覺受到愚弄的人也應該是自己才對吧?一年來受人擺佈的生活可不是兩三天就可以說完的。最討厭受人欺騙的年小蝶如此表露出對眼前男人的厭惡。
“你管不著!你管我藏的是什麼?你執掌管理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