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沈書才已然入仕,身帶官職,又是太傅親自舉薦,此刻還有端王府與慶遠侯府在旁依仗,自己雖有丞相府撐腰,也是不敢輕易硬來。更重要的是,眼前的沈書華似乎與他原本印象中的形象有所出入,幾句話下來,就讓他深知此女絕不是輕易能馴服的。
他很清楚,自己這個兒子生性高傲,但經歷畢竟尚淺,手段與心智都不足以令她甘願屈服。若是強行撮合二人,只會令他們硬碰硬,結果弄得兩敗俱傷,到時卻是得不償失了。
至於那個沈書畫……根據夫人與女兒的描述,缺了容人之量,作為柳家未來的當家主母,這一點絕對是足以致命的。他想,退親一事雖不能成,但也也要拖上一拖,且看看沈家日後的發展再說。如果有可能,最好能將沈書才拉到丞相府這一邊,兩家到時候站到統一戰線,那婚事倒是可以繼續下去,否則的話……
他如此盤算一番,將事情決定好了之後便向書華說道:“我家中還有事,須得回去處理,就暫且告辭了。”他又朝端王行了一禮,“下官先行告辭,失陪了。”
景安笑了笑,眼睛還是釘在柳志瑜的臉上,瞧著他那張五顏六色的臉,愈發覺得有趣。
那柳志瑜自是也注意到景安的目光,心中雖有不滿,卻也不敢表現出來,只得憤恨地瞪了書華一眼,這才跟著父親爬上馬車,揚長而去。
等到他們走遠了,書華不由自主地鬆了口氣,回頭看向笑得一臉愜意的景安:“王爺可是還有事?”
景安收攏摺扇,眼中笑意更甚,卻是暗藏光芒:“嘖嘖嘖,才利用完了在下就急著趕人了,當真是薄情吶”
“王爺說笑了,書華不明白您的意思。”
景安疑惑地瞥了她一眼:“咦?你剛才故意讓在下留在這裡,不是為了讓柳家有所忌憚嗎?難道是在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書華自知自己這點小伎倆逃不過他的眼睛,當下也不否認:“我可沒讓您留下,是您自己不走。”
“可你也沒說讓在下離開吶?既是不讓在下離開,不就是想讓在下留在這兒幫你壓陣嗎?”景安故意用扇柄敲了下身旁小侯爺的肩膀,“子墨,這女人的心思可真是細膩,你日後可得千萬小心點,可別被那些個貌似無害的美人兒給騙了。”
小侯爺習慣了他這般沒頭沒腦的舉動,只淡淡地掃了書華一眼,低聲道:“時候不早了,再不走就得留下來用中飯了。”
景安掃興地白了他一眼,隨即衝書華燦然一笑:“在下這就告辭了,你以後若是有空,大可以來端王府玩玩。哦,對了,在下送你的那枚翡翠戒指就是憑證,有了它你可以自由進入王府,在下欠你那些銀子可還一直候著吶”
言罷,他就開啟摺扇搖晃著,隨即大步離開。那小侯爺當即面無表情地緊跟了上去,一併離去了。
目送他們遠去,書華轉身走進家裡,徑直回到了蘭苑。
如今二哥入仕的事情已經鐵板釘釘的事實,不管這其中是何曲由,如今沈家算是正式進入到皇帝的視野之中。權利是把雙刃刀,它為沈家帶來了保命的本錢,同時也帶來了無數隱藏的禍端,這日後的路可還長著呢。
方才柳家老爺的表現她是看在眼裡的,隻字不提柳志瑜與沈書畫的婚事,即便是二哥入仕需要照拂的事情也被他左右推脫,如此態度擺明了是要繼續觀望。
面對這麼一個親家,書華心中不由開始考慮,沈、柳兩家的婚事是否正確。沈家原本就與丞相府不和,如今柳家卻與丞相府走得極為親近,兩家難免要生嫌隙。長此以往地發展下去,沈書畫與柳志瑜的婚事反倒會成為兩家的眼中釘,真要鬧翻了,柳志瑜必然不會善待沈書畫,指不定還會故意休她下堂,藉此羞辱與沈家。
書華揉了揉太陽穴,這事兒真是越扯越麻煩,眼下簡直成了一團亂麻,扯得人頭暈眼花。她只盼望著二哥快些回來,家裡這些事兒可真不是她一個人能頂得住的。
她好生將任命函收好,如今惦念了一天,直到第二日午時,自家二哥終於騎著駿馬趕回來了。
書華就站在門口候著,見到二哥從馬上下來,當即提起裙襬飛奔過去,高聲喊道:“哥”
書才站定,含笑看著她:“你倒是小心點,一個大姑娘家這麼蹦蹦跳跳的,成何體統”
明明是責怪的話語,卻帶著不可忽視的寵溺。
可轉眼間,他就掃到書華被白布包住的雙手,眼色一沉,卻是沒有多說話。
書華揚起頭,剛想衝他笑笑,卻見他的臉又瘦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