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虎挾了口菜,醉眼乜著沐東,道:“至於埋進那大屋。就更容易了。只要一柱迷香,讓本就睡著了的看園長工睡得更死一些,挖洞埋火藥,運土鋪地磚。一晚足矣!又不需要埋多深,呵呵……”
展虎得意洋洋地道:“就算他們回頭發現當夜睡的太死,沒起來巡夜,反正橘子又沒丟。還會主動向東主坦白?就是坦白了,他們的東主還能疑心什麼不成?”
郭建武讚道:“大妙!如此說來,今夜就能讓那葉賊粉身碎骨了!”
展虎看看天色。吃吃笑道:“來來來,吃酒,吃酒,天色尚早,不急不急。等到時辰差不多了,咱們就去城北露營,然後悄悄潛去城南看焰火,哈哈哈……”
郭建武和沐東也放聲大笑起來,三人端起酒杯,興奮地一飲而盡。
……
此時,紫陽縣令嚴亦非正盛宴款待一位貴客,這位貴客是個面白無鬚的錦衣人,乃是皇宮內廷派來的一位太監,姓餘,叫餘小白。
這餘小白自然就是徐伯夷,徐伯夷現在還算不上大太監,但在內廷也算職司不低的一個宦官了。宦官輕易是不能離開內廷的,但凡能奉旨出京,就是一個榮耀,也是能大撈一筆的機會。
要知道,文官當權,內廷勢力在京城是有限的,有些文官即便想巴結他們,擔心引起其他文官的排擠,也會非常謹慎。而一旦出了京,他們有欽差身份在身,地方官迎來送往就是合情合理的。
以這種身份為掩護,一些氣節不那麼高尚的地方小官竭力巴結奉迎,就是順理成章之事了。
不過,小白公公不是一個普通的公公,內廷裡的公公就算讀書識字,甚至才學不遜於外廷進士出身的官員,他們也是在內書房讀的書,囿於他們所處的環境,學識不遜於外廷官員,但為人作派還是大不相同的。
所以大部分內廷宦官一旦有機會出去,必然大擺排場,威風八面。人過留名,雁過留聲,他們出一趟宮不容易,天知道一輩子是不是就這一回,哪能不轟轟烈烈地張揚一番。
但小白公公是個另類,他是先中了舉人,後進的宮,以舉人功名而入宮做太監,這樣的人物上下五千年,大概也是蠍子拉屎———獨一份兒。
因此在心理上,徐伯夷還是把自己當成一個讀書人,對閹人這個群體是深懷鄙視的。所以萬曆賜他這個機會,他並不覺得是如何難得的機會,出京後並不張揚,也不打起欽差儀仗,今兒傍晚突然出現在嚴縣令面前,還把嚴縣令嚇了一跳,以為他是假冒宦官,意圖詐取錢財,待見了他的欽差關防印信,這才相信。
嚴縣令含笑對徐伯夷道:“餘公公,您難得到我們紫陽來一趟,明日本官且陪你遊逛一下紫陽風光,如何?”
徐伯夷瞟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本欽差此來,是為了接收貢橘,那些生鮮之物,禁得儲放麼?”
太監的自稱很多,對皇帝自稱奴婢,對同級自稱咱家,對下級自稱老公。還有一些不太常用的自稱,是有職司的高階宦官使用的,那就是對皇帝自稱臣,對外廷官員自稱官名。
因為皇帝往往稱太監為廠臣、內臣,所以高階太監也以大臣自居,比如當時的鎮守太監上奏摺時都是自稱臣某某如何如何,而對外廷官員則自稱本廠公、本廠督如何如何。徐伯夷覺得閹宦是一種很羞辱的身份,如今有機會。自然以本欽差自稱。
嚴縣令莞爾一笑,道:“公公放心,這些貢橘都有儲放之法,可以放置一冬的,三五天功夫,不打緊。”
徐伯夷搖搖頭,道:“不!本欽差聖命在身,豈可因私廢公,明日驗過貢橘,即刻解赴回京!”
嚴縣令聽了這話。對這位餘太監不免暗暗生起欽佩之意,先前見他談吐文雅,既不狂妄也不粗俗,這嚴縣令就生出些好感,覺得這個太監與那些傳說中的太監不甚一樣,此刻又見他如此謹身自愛,不免便有了幾分敬意。
賓主飲宴盡歡而散,嚴縣令客氣地道:“公公身份貴重,本地館驛粗陋。怎生招待貴人。不如就宿在本縣府上吧,本縣已命人打掃好了客房。”
徐伯夷也不客氣,頷首應允,便由嚴縣令親自送到客房安置。送走了嚴縣令。徐伯夷先喝了杯茶,這才洗漱解發,上榻休息。徐伯夷躺在榻上,想起京中的牽掛。當真歸心似箭。
他難得出宮一趟,遊覽一下四方風物,原本也是他心中所願。他急於回京。可不是真的因為急於覆命,不想耽誤功夫,而是因為……夏盈盈已經到京了。
夏盈盈到京的時間並不長,是在他離開京城的前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