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瀾做了個夢,
夢裡是一如既往的刀光劍影、血雨紛飛,
只是他這次似乎無法和從前一樣遊刃有餘的用能力離開,
那些刀下亡魂一一浮現,硬生生拖住了他離去的腳步,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已經殺了多少人,
只知道,這片越來越大的死亡旋渦已經完全纏住了他。
無數屍骨冤魂如附骨之疽扯住了他的身軀,遮向他的眼睛。
層層黑暗交疊,無法掙脫,只有越陷越深,
似乎回到了門後那片吞沒一切的黑淵,又或者那片離光越來越遠的深海……
他下意識伸手握向那絲光,又閉眼等待著黑暗將自己吞沒,
可那瞬間,他被人握住了手。
瀾猛然驚醒,看到的卻依舊是蔡文姬這小鬼,她正握著他的手,擔憂看著他:
“大哥哥,你的傷口還疼嗎?”
瀾默了默,輕聲開口:
“沒有事,……我只是睡了一覺。”
小鬼頭聽見迴音,眼睛一亮,把兜裡最後一些花掏出遞過去,
“做噩夢了嗎?帶著花睡覺,就會是美夢了!”
接過花,瀾看向洞窟外正在漸小雨點,心裡明白,
……他沒法回到魏都做回那個稱職殺手了。
他有了一個新決定:
等雨停了,先蓋個木屋吧。
開頭連著的五天成了新人入島的福利,接下來,三天兩頭就開始下小雨,
拿前世那些朋友的玩笑話就是,他大小也成了個雨神,每一行動,多少總會下些雨。
好在瀾對造船一事已經沒那麼急迫,
一些小雨並不影響他打地基,
而那小鬼的洞察力似乎也特別敏銳,似乎察覺到了他心態的改變,
開始越發得寸進尺。
她不再像以前一樣較遠地吊在身後,距離變得越來越近,走到哪跟到哪,寸步不離,還特別喜歡說話,一天下來的話似乎永遠說不完,似乎總能發現身邊周圍各種有趣的事情,然後不斷給他分享。
不過小孩子這種生物,在上輩子被人戲稱為“神獸”不是沒理由的。
她既會在下雨時給自己撐魔芋葉,在他用鯊刃削木塊時突然抓回來幾條魚或者蘑菇和柴,
也會在在飯點時碰瓷,甚至沿路到處插花時順帶把花也插在了自己頭上。
即使在第一次發生這件事時,他就給予了警告:
“不要在我頭上插花。”
蔡文姬立刻在一邊不好意思的歪頭賣萌笑,然後在乖巧兩天後故態萌發,
即使瀾後面拿圍巾給自己扯了個帽子也依舊沒有用,
因為她會把花直接插在帽子上。
瀾只能日復一日的言語變兇:
“說了多少次,不要把花插在我頭上。”
“嗯,嗯~!”
……很好,都會敷衍了,比他曾經的親妹妹都能耐。
大概是瀾的死亡視線太強烈,某隻小黃貓立刻狗腿的送上一捧花,
雨中過於活潑的亮光也依舊是光,事情只能就這樣被迫不斷翻篇,然後無數次迴圈。
兩週後,木屋就優先只有半截龍骨的船架被搭建好了。
兩人的日常生活質量直線上升。
只是生活條件稍微變好了後,某位小鬼也同步學會了主動喊餓與挑食,
“嗯,大哥哥,人家還想吃烤魚。”
“吃青菜。”
“大哥哥~人家還是想吃烤魚~”
“……少吃點,會壞肚子。”
“……(默默看著,一臉委屈加期盼)”
沒辦法不耐煩,更沒法討厭生氣,好像就真的又多了一個親妹妹,
身為殺手時的冷硬心腸每到這一刻從來就沒有起效過,
瀾只能徹底認輸,
“最後一條。”
“嗯嗯!”
不知道是不是曾經初見那天的災難和飢餓過於讓她印象深刻,
蔡文姬這個小鬼不愛喝蘑菇湯,也不愛吃野菜,最愛吃的就是烤魚,吃到堪稱痴迷也從來不膩。
等吃多了腸胃不消化肚子疼就一邊吃一邊給自己上治療術,然後下一次依舊故我,
每到這時候,瀾只能慶幸這小鬼的治療術確實不弱。
不然……他早已沒法擺出的冷血殺手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