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再醒時,之前最後看到的那一瞬間的正常彩色世界已經消失了,
入目依舊是那熟悉的,正常人無法感受的難言視野。
這是他房間,他也還是那個瞎子。
送他進來的那人應該還在房間沒離開,只是拉上了簾子,用來配合他的眼睛。
他能清晰感覺到自己身體機能此刻的變化,可以說是沉痾盡去,包括眼睛原本時不時的難受感,他現在能不那麼難受光線也是一大證明。
藥一定是能讓人脫胎換骨的救命藥,
三秒鐘的光明,這種拿救命藥換來的片刻享受用著好像有點太奢侈。
收付顯然還是不成比例,他都替某個啞巴覺得虧。
好在還是有一點變化,微透過來的那些光線似乎沒那麼刺眼了。
多看了兩眼透進來的本該刺眼的光,黑瞎子笑了笑,坐到張啟靈對面。
剛想說話,他看到了桌上兩個空瓶子。
沒錯過對方一瞬間的微小皺眉動作,更沒漏掉某些淺淡的血腥味,他挑了挑眉,
“藥是好藥,很有用,只是少了點佐料配合。”
也可以說是這救命藥來晚了,他眼睛現在已經不只是單純的病了。
掃了眼張啟靈插兜裡的手,向對方一指脖子後,黑瞎子道:“看得見嗎?我背後的東西。”
張啟靈身體沒有任何多餘動作,
“能感覺到。”
但也僅僅只是感覺。
黑瞎子嘆口氣,
“你覺得它怕你麼?”
張啟靈沉默。
他今天剛看到黑瞎子之初,其實是就有發現不對了,
對方背後多了個很難形容,只能隱約感覺似乎存在什麼異樣的東西,
在他特意坐黑瞎子旁邊,而那東西卻不受影響就已經說明很多東西了。
只是當時他沒想到這東西的存在是會讓黑瞎子的眼睛進一步惡化,所以見面時暫時忽略了。
在黑瞎子剛才昏迷時,他已經徹底試過了,他的血對那東西沒用,反倒是剩下那顆精神修復丹勉強算是穩固了對方身上那種莫名的躁動。
對方眼睛也比他記憶裡的眼疾多了更多的新變化。
……而且,瞎子現在眼睛變化看起來雖然不是最近剛有的,到現在為止應該也就是這幾年的事。
張啟靈垂眸。
其實他原本應該隱約有耳聞對方這些年似乎是出了個什麼意外,
但他之前,或者說這個世界的他本並沒有想起黑瞎子,記憶裡原本也只有成為陳皮手下後跟黑瞎子共事的記憶,除了下鬥時,他們之間交集幾乎為0,那時對方眼疾雖然也嚴重,但身上也沒有現在這種奇怪異樣感。
而對方這幾年行蹤詭異,已經很少回陳皮那了,他們基本沒見面,
(其實主要是他單方面只記得任務所必須,根本不記人,自然而然的也不會發現這幾年跟他最多隻是偶爾交集的黑瞎子身上到底有什麼新變化)
現在回想判斷,對方應該是零零年和零一年這兩年裡發生的意外。
他晚了兩年。
“……”
見黑瞎子還在看著自己等一個肯定回答,
默然了好一會的張啟靈終於開口,輕聲道:
“不怕。”
“那就去做你的,這是我和它的事。”
房間立刻安靜下來。
這時,黑瞎子手機震了下,他低頭看了眼,一笑,
“來催活了,一起?”
張啟靈終於有了動靜,頭和帽子堅定的左右晃了晃。
他站起身,走向透著光的雕花門。
黑瞎子也不在意,從桌角拎出一提啤酒到桌上,拿手袖擦了擦桌上和酒蓋附近的灰。
“走前透露一下,你想起我的秘訣是什麼?”
“一個跟你一樣的人。”
其實更主要的原因應該是,作為張麒麟的他,記憶似乎本就更容易恢復。
黑瞎子奇怪看著他,配合的鼓掌,
“哇哦~”
張啟靈不再停留,轉身推開那雕花木門走了出去,
陽光頓時灑落進陰暗屋內,他本能回頭看了眼黑瞎子,
對方沒伸手擋陽光,正在悠哉開啤酒蓋,
察覺到他看來,黑瞎子擺了擺手,
“走好,記得關門,我還是喜歡黑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