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
只見“卜”的一聲,楊無邪的“般若之光”黃金杵,就擊在蘇夢枕天靈蓋上,啪的一聲,蘇夢枕的額上竟濺出紫色的血,他眼中的綠芒竟迅速黯淡了下去。
王小石大驚,戟指楊無邪;雷純失驚,尖聲道:
“你——!?”
她沒想到蘇夢枕求死之心竟如此之決,也沒想到下手的會是楊無邪。
蘇夢枕大口喘著氣,但立即阻止了王小石為他報仇的行動:
“——這不關無邪的事。是我命令他的。我著了她的劇毒,只要她一唱歌,我就比狗都不如。我已決心求死,也決心要把金風細雨樓交給你,以發揚光大……”
王小石垂淚道:“大哥,你又何苦……!?毒總可以解的!”
“解不了的……”蘇夢枕苦笑道:“製毒的‘死字號’溫趣,早已給她殺人滅口了。
我活著,只生不如死,還會累你們受制……我病,斷腿,中毒,功力退滅……人生到此,不如一死。世人對末路的英雄,總是何其苛到絕情。我決不求苟延殘喘。我寧死,不受她和蔡京縱控……只要收拾了白愁飛,我也算死得不冤了!”
雷純忿忿地道:“楊無邪……他怎知……他怎會……?”
她一直監視著楊無邪和蘇夢枕的聯絡,認定蘇夢枕決沒有機會向楊無邪說明一切……
她原想在今晚一舉定江山之後,不會讓他們二人再有這種“交流”的機會。
她一切都要等這次助蘇奪回大權之後,才慢慢圖窮匕見……
——卻是沒料……
楊無邪苦澀地向蘇夢枕跪了下來,慘然道:“我今晚一見蘇公子,就知道了。我們不是吟了一句詩嗚?那是我們的暗號。樓主早就怕自己有這一天了,他早已設好了暗號,我聽到哪一句詩,就作出那一種應變……這是我最不想作出的應變!……南無阿彌陀佛。”到這晨,他垂眉合十,為蘇夢枕念起經文來。
“死並沒有什麼,只要死得其所!我已生無可戀,這是求死得死!
我活過,大多數人只是生存!你大可不必為我傷悲。”蘇夢枕向王小石道:“你已是‘金風細雨樓’的樓主,你要承擔下來、你不要讓我失望……蔡京和雷純,始終虎視眈眈,你要……”
他招手叫王小石俯耳過來,細聲對他說了幾句話。
雷純沒有阻止。
她已阻止不了。
因為她看得出來:
在楊無邪以一種出奇平靜的語調唸經之際,蘇夢枕,這一代絕世梟雄,已快死了。
這使她想起:當日雷損命喪前,曾跟她耳語的那一冪。
她偏過頭去,信手抹去眼角邊上的一滴淚,忍住激動,問狄飛驚:
“你有什麼感想?”
狄飛驚仍低著頭,彷彿對自己的影子還比一切活著的人還感興肌“人生下來不是求諒解與同情的。一般成功的人活著是去做該做的事,但有些人活著是要做最該做的事,並且只做該做而別人不敢也不能做到的事。”
然後他說:“蘇夢枕就是這種人。他做不到、做不來的時候,他寧願選擇了死亡……”
雷純略為有點浮躁與不安:“我不是問這個。——今晚我們該不該與王小石對決?”
“只怕對決只對我們不利,人心俱向王小石;”秋飛驚的回答也很直接:“人在危難時,就當扶一把;人得志了,就該讓他走。知道進退,可保進遇,可保平安。王小石很幸運,但他的鬥爭還沒有完呢……”
他說著,一失神間,白色的手帕讓風給吹走了。
風很大。
雪飛飄。
手帕給吹得很高,夜裡看去,在眾雪花片用特別的白,就像白愁飛在施展輕功,越飄越高,越飄越遠……
——想飛之心,也許真的永遠都不死、不息、不朽吧。
一二七:暮鼓,層鍾紅魚,青磐
這時際,趁著大風小雪、雷媚(郭東神)輕若飄雪般的飛逸到痛苦街尾的小廟裡。
陣陣鼓聲,如暮鼓敲起心裡的寧靜……
嫋嫋鐘鳴,似晨鐘搖響神魂的清醒……
廟裡有香菸氤氳。
雪意也氤氳。
青磐紅魚,蒲團番帳,壇前端坐著一個星目月眉、臉如冠玉的玉面公子,半合著眼的安然等候她來。
“辛苦了。”
這是他的第一句問候。
“得手了吧?”
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