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紀昀驀然想起,那宋珩是一個陣法的高手,只怕這也是她設下的陣法。
“宋珩!”百里紀昀高聲喊著,那不斷灌下來的水助柱衝力巨大,像是利刃一般地打翻了他的船隻,幾乎是想也不想的,百里紀昀便是往著秦淮河裡頭跳了下去,在水中還能奮力朝著岸上游去,若是一直停留在船上,只怕是要葬身水底了。
百里紀昀這一跳,那六皇子和八皇子也跟著跳下了水去,他們早就已經是被這個陣仗給嚇壞了,暗想著以後是斷然陪著大皇兄一同行事了。
宋珩從水中冒出了頭,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去看自己那緊拽著不放的沈從墨,他的臉色蒼白,卻還沒有到斷氣的程度,只是一露出水面之後他便是不停地咳嗽著,而他的身後插著一支箭,頗有些觸目驚心的味道。
宋珩看著那不遠處的陣仗,心想著那大皇子眼下應該是分不出心思來斬草除根了,又目測了一下眼下的自己離岸邊的距離。尋思著自己帶著沈從墨游上多久才能夠順利地到達岸邊。
“沈從墨,你可撐著一口氣,免得我白白搭救上一個死人來!”宋珩朝著沈從墨看了一眼,估摸著他身上這傷還是能夠撐多久,她怎麼不知道剛剛這一箭是沈從墨救了她,如果不是他,眼下只怕中這一箭的就是她了,那她還不知道有沒有命撐到自己上了岸。
“好,我絕對不會叫宋小姐白費了功夫。”
沈從墨虛弱地一笑,其實他自己知道,自己已經是沒有半分的力氣了,可憑著宋珩的能耐,想來再幫著他一起上岸也是一件頗為困難的事情吧,生平第一次,沈從墨由生出一種不想死的感受,他從小一直學著佛法,認為生死自己早就已經是參透了,也不會再介懷什麼,不若是秋來落葉歸根,老僧必然入定一般,可眼下,他還不想死,他一直不曾同眼前這位姑娘好好地說說話,甚至還不曾聽過一個姑娘唱過一首曲子,他想好好地同她說一番話,然後聽她唱一首曲子。
“你給我唱一首曲子吧!”沈從墨低低地說著,他只覺得自己身子越發的冷,岸邊那明亮的燈火在他的眼中是那般的遙遠,虛幻,那似乎是他觸手不及的地方,“你給我唱一首曲子吧,阿珩。”
他輕輕地喚著她的名,一個男子這般喚著一個女子的名那是壞了規矩的,越是越規的,這樣的稱呼太過親近了。可他眼下卻很想這麼稱呼她一回,就像是那夜在破廟之中的那樣,他喚她一聲“阿珩”。
“唱一曲什麼?安眠曲麼?好叫你一睡不復醒的那般?”宋珩扭過了頭瞧著沈從墨看了一眼,“你若是有這般的氣力,倒不如努力朝著岸上游一回,如若不然你便給我唱上一曲吧!我眼下可沒這般的好心態來唱上一曲。”
沈從墨輕輕地笑,他的聲音低低的,就像是那螢火蟲之光一般。眼前這個姑娘是多麼的絕情吶,眼下他就是快要死的人了,她為他唱上一曲都是不肯的,還叫他有力氣還不如多遊一陣子,他要唱什麼呢,是唱那“有位伊人在水一方”還是那“北方有佳人,遺世而**”呢。
沈從墨這般地想著,眼前卻是越來越黑,終於他閉上了眼,可阿珩啊,我再也沒有這般力氣給你唱上一回了。
在沈從墨即將要沒入水中的那一瞬,宋珩手一伸,托住了沈從墨的頭,讓他仰在水面上,不至於沉入水中,宋珩微微皺了皺眉頭,眼下離岸邊還是有著一些路,她不知道自己能夠撐著到什麼時候,或許,現在只能求助往來的遊船,也不知道有沒有人肯伸出援手。
宋珩這樣想著,卻是有一個清脆的聲音由遠及近,“姑娘,我家小姐問可否需要幫忙?!”
宋珩看著那一艘小小的畫舫慢慢地行來,有位穿著婢女衣衫的女子手上提著一盞燈籠站在船艄上,看了過來,而在船艙處,有一位女子靜靜地站立著,那宋珩瞧不清楚她的面容,只覺得那身段玲瓏無比,光是這麼一眼看去,便是纖纖楚腰不及一握,青山多窈窕之姿。
那小畫舫慢慢地近了,拋下了一根繩索下來。
“姑娘你且先拽著,我找船伕來搭把手。”那女子說著,便是要提著燈籠離開去找船伕。
“不用了。”
宋珩將那繩索攥在手上,右手臂多纏繞了幾圈之後,她深吸了一口氣,右手略微使力,一提氣攥著沈從墨縱身而起,一下子越上了船艄上。
她的衣服已經是浸了個溼透,溼答答地黏在身上,相比較而言,沈從墨的情況要比她差上了許多,蒼白如紙一般。
“小姐趕緊進船來,婉兒拿一身換的衣衫給她,這般溼透是要病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