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婆子看她總算被自己鎮住了,這才與她慢條斯理地講道理:“月娥,今日這件事你實在是太讓我失望了,你讓我以後如何看你?每當想到你的行事,便是想親近你這個外孫女,也覺得心裡紮了一根刺一樣!”
說著又說了許多,最後與她道:“這好在是在自家,若是你以後養成了這個惡習,帶到了外面,那可如何是好?到時候被人抓住了,你這一輩子還活不活?光是人言就足夠淹死你了!”
“這一次你和我把東西放回去,我不告訴你舅媽她們這件事。但是這件事下不為例,若是再有一件這樣的事情,不要說你舅媽如何,到時候我親自送你出去。我們趙家可養不起這樣的女孩子!”
說完這句話,方婆子就走出了屋子。回頭看看還不動的曾月娥,臉色不大好:“還愣著做什麼,和我一道還東西。”
曾月娥哪裡還敢遲鈍,立刻重新去了趙鶯鶯的屋子。屋子是一樣的屋子,人是一樣的人,但是心情完全不一樣了。這時候的她只有羞窘,腦子裡都亂成一鍋粥了。只能木呆呆地走到床後的茶葉箱,把繡品重新放回了方形木匣。
直到她重新回到東廂房自家屋子,方婆子都沒有說一句話,或許她已經徹底對這個孫女沒有抱什麼希望了。
然而方婆子這關過去了,趙嘉這一關還沒有過呢!剛剛之所以陪曾月娥演戲,不代表她不想責罰月娥。只不過當時最重要的是讓方婆子消氣,所以配合曾月娥就成了必須的。而現在方婆子這道坎既然已經過去了,自然就到了兩個人算賬的時候。
“跪下!”才一進門,曾月娥就聽到了她母親聲音沉沉道。
身上打了一個哆嗦,曾月娥顫顫巍巍就要跪下。倒是旁邊一直不做聲的曾雪梅道:“娘,讓姐跪在踏板上吧,現在可是冬天,跪久了膝蓋要壞的!”
踏板就是月洞架子床的前面木製的、睡覺時候放鞋子的地方。據說有丫鬟替小姐守夜也是睡的踏板,而踏板是木製的,像一張矮矮的窄床。因為凌空於地面,又是木製的,所以不會把人給跪壞了。
趙嘉猶豫了一下,然後就道:“愣著做什麼,跪到踏板上去!不然以後你廢了,我不是得養你一輩子?”
曾月娥哪裡敢遲疑,連忙跑到了踏板前,端端正正跪下。
趙嘉拿了雞毛撣子來,這一回並不是抽打背部、臀部之類的,而是讓曾月娥把手伸出來,打手板心。一邊用力打,一邊道:“就是這兩隻手罷!這一次讓你知道厲害!”
只不過趙嘉的狠勁兒也就這麼幾下而已,等到曾月娥疼到上氣不接下氣,她的手就越打越輕。最後只能把雞毛撣子丟開,自己坐到了旁邊的鼓凳上,一聲聲地數落。等到數落累了,就不說話,只看著曾月娥跪著。
等到最後趙嘉讓曾月娥起來的時候,曾月娥的腳早就麻了,根本站不起來。還是趙嘉上去扶了一把,讓她坐在了床邊。
她一邊覺得女兒這回是真的可憐了,一邊又覺得她這次實在是錯的離譜!一起坐到了床邊道:“你這次說起來有兩錯,第一錯就是偷竊!這可不是好事兒,我平常教過你們這個嗎?不知道你哪裡學的壞事!另一錯就是愚蠢,因為愚蠢才會行事不周密,讓你外婆抓住,因為愚蠢才會說出那些話,拿小孩子的話騙人,你以為騙得過誰呢?”
是的,趙嘉肯定偷東西是不對的,但同時她也可惜女兒這次沒有成——若是成了,不僅沒有方婆子的這段事情,之後家裡也會因為這件事添上一筆進項,這是多好的事情啊。
聽起來是相悖的兩種德性,其實經常同時出現在不同的人身上。
她們也是有人教著長大的,所以當然知道好歹。但是在一件歹事裡面,自己是受益者呢?一邊尷尬的同時,也會什麼都不說,而收下好處吧。這種事並不罕見,太陽底下無新事啊。
這句話彷彿是一個訊號,從這裡開始曾月娥意識到自己的孃親還是站在自己這邊的,於是哭了起來。哭夠了之後她才道:“外婆何必這樣對我呢?這件事風過水無痕不好?我還是她外孫女兒呢!”
她其實就是抱怨方婆子不通人情,明明是不打算把這件事張揚出去的,那剛才做什麼把事情弄的那麼緊張,還那樣說她!她甚至覺得有些不可理喻——至親之間互相掩藏,不是理所應當的?
趙嘉則是冷笑了一聲:“所以我就說你蠢了,你是外孫女兒?人家趙鶯鶯還是親孫女兒呢!又是從小看著長大的乖孫,你以為不比你強?手心手背都是肉,只不過人家是手心,比你這個手背肉要厚的多!”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