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他,她突然覺得,眼前這個人有些可憐。――你若不答應,我就大開殺戒。這就是他的威脅。郭敖森然注視著姬雲裳,這句話沒有說出口,但他相信姬雲裳能夠明白。姬雲裳慢慢地點了點頭。郭敖以為自己的脅迫起了作用,滿意地道:“你明白了就好,我等著聽你們的計劃。”他轉身,向青陽宮的方向走去。那裡有他的朋友們,他無法拋下他們不管。死屍也是要掩埋的,當然,如果是活人的話,還要再補上一劍。青陽宮的繁華與優雅已皆不存在了,只剩下殘滅的青煙,猶自在繚繞著,慢慢飄上天際,隨後被風吹散。空氣中飄散著一絲敗亡的味道,郭敖忽然發現自己很喜歡這種氣息。他喜歡灰燼,縱使隨著風吹遍天地,但灰燼就是灰燼,不會再變成亭臺樓閣,也不會有任何的私心與妄想。郭敖行走在灰燼中,忽然發覺,世上的一切,也許只有都變成灰燼之後,才能夠平等。這念頭讓他的嘴角不禁揚起了一絲笑容,但這絲笑容卻迅速沉澱下去,因為他看到了兩個身影,兩個在掙扎,在存活的身影。這一發現讓他訝異之極。
第二部分 清鶴長引絕無蹤(3)
柏雍半邊身軀支撐著李清愁,正奮力向灰燼外走去。他們身上沒有傷,被劍心訣傷了的人,都是找不出傷痕的。因為他們傷的是心。但劍心訣下從無活口,郭敖知道得很清楚,自己那一劍,確確實實刺中了柏雍兩人的心臟,他們應該死得不能再死了才是,又如何會出現這種情形?他停下來,饒有興味地看著兩個人。柏雍彷彿觸電般住腳,他在郭敖露出微笑的一瞬間,就發現了郭敖的蹤跡。兩個人的目光交會在一起。柏雍身子顫了顫,郭敖揹負著手,繞著兩人正轉一圈,反轉一圈,臉上的笑容越來越詭秘。柏雍忍不住問道:“你你笑什麼?”郭敖悠悠道:“與天羅教一戰勢在必行,但我本來有一個擔憂,那就是誰來對戰天羅教主崇軒?崇軒雖從未出過手,但身懷血鷹衣、駕馭天羅教下無數高手的他,自然是此次決戰中最大的變數,由誰來消除這個變數呢?”他的目光上下打量著柏雍,讓柏雍不由得有些毛骨悚然,勉強道:“那自然是你啊真正的春水劍法可沒怕過任何人。”郭敖微笑道:“本來我也是這麼認為的,但現在,我找到了最好的人選,那就是你。你實在讓我很覺得驚奇。”他嘆道:“說實話,殺了你,我本來很是遺憾的,因為我早就這麼認為:若世上還有一個人能對付崇軒,那就必定會是你!你中了我的劍,居然還不死,很好、很好!”他親熱地湊上來,拍了拍柏雍的肩膀,兩人就跟原來在荊州城中追查摘葉飛花一案一般無二,但柏雍的臉上卻露出了恐懼之意,他大叫道:“不行!”郭敖絲毫不動怒,笑道:“為什麼不行?”柏雍張了張嘴,卻什麼推脫的理由都想不出來,最後叫道:“因為因為我想不出來穿什麼衣服去殺他!”郭敖笑道:“我忘了,你做任何事都要穿相應的衣服的。放心好了,這個問題,我早就給你考慮好了。不信,你看。”他從懷中拿出一根碧玉簪,輕輕放在柏雍面前,悠然道:“我相信,這衣服一定適合你的。”他的目光轉過來,看著李清愁,笑容依舊那麼沉靜:“有神醫在此,我想你們一定能在三日內將自己的傷勢療好,因為三日之後,戰爭便開始了。”李清愁垂著頭,不去看郭敖。他不敢看,因為他怕一看到郭敖,自己就會崩潰。現在的郭敖已不是他所認識的郭敖了麼?那會是誰呢?但無論是誰,李清愁都知道,自己那個可生死相托的朋友,已經徹底地失去了。從此再沒有一個人可以共述豪情,再沒有人可為你慷慨赴死。李清愁忽然覺得自己這一輩子實在很失敗,他本可擁有天長地久的愛情,但卻從身邊溜走;他本能結交彪炳日月的友情,但卻化灰湮滅。這,究竟為何?他的心絞痛起來。郭敖卻踏著輕快的步子走了,只有當這腳步聲完全沉寂之後,李清愁才敢抬起頭來。柏雍卻身子完全定住,雙目露出巨大的恐懼之情。從他那不住微微顫動的臉龐上,李清愁感到了一股驚懼,他忍不住問道:“你你怎麼了?”柏雍咬牙道:“沈青悒!”郭敖心情很愉悅,因為他知道柏雍決不會逃走的,那枚玉簪,是他親手從沈青悒頭上取下的,他知道柏雍一定能認得出來。只要認出來,他就絕不可能走。而他不走,李清愁也就絕無可能走。郭敖很瞭解李清愁,他們本是同一類人,將朋友看得比什麼都重。唯一不同的是,對於現在的郭敖來講,朋友已完全不值一哂。他已有些記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這樣,似乎有些很重要的東西從自己的心中剝離了,換來強大的力量。但郭敖很喜歡這種感覺,因為他需要力量。他即將帶領著正道中所有的人,將魔教完全消滅。從此華音閣的功勳將覆蓋整個大地,無與倫比,無人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