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昂微微撇嘴,但濃濃的儒雅之氣掩住了他的小動作,王宣則是先點頭再搖頭:“之前確是如此,可月前成都地震,他被文翁祠的匾額砸傷了頭,前不久才醒轉,聽聞已沒了過目不忘之能。”
王仲修道:“百行孝為先,他雖已無才,卻當得一個孝字!若是此子能入我族,華陽王氏的門楣又要光大一分。”
王宣微微抽氣:“茂崖是說,我們不僅不追究此子之過,還要納他入族?”
“王門焚匾,此事已經傳開了,對我們華陽王氏來說,此事到底能帶來惡名、醜名還是美名,就看我們怎麼作為。趙梓遲遲沒有處置此事,就是等著我們作為,不然許翰林為何說他是個君子呢?他並沒有將門戶私怨擴及公事,也希望我們華陽王氏能將此事變作佳話,留下美名。”
王仲修語重心長地道:“聽聞王二郎祖輩與我們華陽王氏還有關聯,這豈不是天作之合?十三叔你方才也說,我們華陽王氏之所以綿延百年,靠的就是代代俊彥厚積根脈。子弟姻親,皆在此列。鄭樞密、許翰林,皆是王家婿……”
“我離京時,四弟還相中了太學上舍一位叫秦檜的俊彥,已約為婚姻,此子才學皆優,已免了省試,就待明年殿試授出身。我們王家求賢如渴,外子尚且如此,何況能入本族的王氏子弟?我聽說那王二郎的父親王彥中也是個淳淳君子,籍此可以一併納入本族,不僅消餌了此事的惡名,還能為本族攬才。”
聽得王仲修的四弟王仲岏又招到一個即將成為進士的女婿,王宣也動容了,王昂在一邊忍不住道:“就怕那對父子不領情,或是再成了王珫王仲甫父子。”
元豐年間,朝請大夫、判登聞檢院王珫王仲甫父子與華陽王氏相善,但這對父子品行不端,竟與大理評事石士端之妻王氏通jiān,鬧得天下士林譁然。王珪次子,王仲修的弟弟王仲端也被牽連在內。當時初登朝堂的蔡京及其弟蔡卞、王安石的弟弟王安禮合謀藉此事扳倒王珪,透過大理寺構陷王仲端,結果王仲端被定罪編管。
雖然不久後事實水落石出,王仲端得以平反,蔡京也因此落職,但華陽王氏與蔡京的宿怨也就此種下,若是識人不明,焉知是不是又種下了禍因?
王仲修呵呵輕笑道:“便是不成,我華陽王氏也能正了名聲,至於前事……豈能因噎廢食,我華陽王氏本家子弟已不在朝堂,正是蟄伏之時,又能惹來什麼大禍?就說這王門焚匾一事,看在外人眼裡,是大大落了我華陽王氏的臉面。待傳到汴梁,入了蔡太師的耳,哈哈一笑間,不正紓解了他對我們王家的積怨?”
王宣嘆道:“還是茂崖見識深遠……”
王昂再不說話,但嘴角再度斜斜扯起。
三家村王家林院裡,王衝正恭恭敬敬地領受華陽知縣趙梓的教誨。
“你有這孝心是好的,可行事太過孟浪,不合君子之義。罰你先抄《論語》,也是要你再品聖賢之言,反省之前所為。”
“明公愛護,小子銘感五內,論語已抄到《公冶長》一篇,上公堂前定能抄完。”
王衝是真心誠意地感激趙梓,那一夜裡,他用火箭shè匾,原本只想在匾上留下點痕跡。卻沒想到,不知是那匾造得粗劣不堪,還是上天作怪,降下幹風相助,竟然把牌坊整個頂端都給燒了。
趙梓趕來時,他還作好了上公堂受審,甚至被打板子的心理準備。卻沒想到趙梓將搜救王彥中列為第一要務,焚匾之事只當是尋常紛爭,作了冷處理。而這種案子,除非當事人出告,官府是不會插手的。
到現在王相公家還沒什麼反應,王衝自然要從趙梓這試探一下。
“公堂……還輪不到你上,歧公子弟還是知分寸的,當不會太為難你。何況我已有示意,此事你就不必多慮了,照顧好你爹就是。”
趙梓深深看了王衝一眼,覺得這少年身上有一股難以說清的氣息,顯得與他人格格不入。
四天前,縣衙刑案收到王全殺妻傷人案的案報不久,南灣鄉的保正又急急闖入縣衙,報說王彥中被人劫持,王衝攜帶兵刃去了華陽王氏的宅院討要父親。
儘管視王珪為小人,連帶對華陽王氏也很有惡感,但趙梓不是因私廢公之人,何況真要出了人命,怕又是一場風波,因此他親自領隊急赴禹澤莊,阻止了即將發生的衝突。
接下來他就將尋找王彥中一事列為要務,優先處理,而王衝焚匾之事則丟在一邊,等著華陽王氏表態。
前rì循著劉盛的交代,終於從華陽桃花社侯十的住處找到了王彥中,追溯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