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怎麼睡呢?
“喔,這個……我可以自己來。”下意識地摸著梳高的髮髻,步映塵勉強擠出一抹笑容。
林同點點頭。“那好,少奶奶,有什麼事你再叫我!”
林同恭敬地退出房後,步映塵在原位坐了一會兒,起身步至梳妝檯前,自己動手卸下發髻。
她一邊拔髮夾,一邊觀望房內的擺設。
房內的色調以簡單的黑白色為主,沒有太多繁贅的擺設,和她在家的公主房大相逕庭,她一時很難適應這種冷硬、沒有溫暖感覺的空間。
但她沒有選擇的權利,不是嗎?
抽出卸妝紙,低著頭,她默默地做卸妝的動作,想著佳欣沒有回她的信,自然也沒有回來參加她的婚禮——
但,算了,一個沒有新郎的婚禮,若是佳欣回來,說不定她會覺得更尷尬。
想到佳欣、想到荷蘭、想到水晶球裡的男人……
卸妝的動作停在鼻樑上,停在她又忍不住想起他的時候——
彎翹的睫毛一垂,輕咬下唇,她告訴自己,不可以在新房裡想著別的男人,即使黑曜岩不在,她也不可以偷偷想著他。
深吸了一口氣,對著鏡子,快速卸妝,她不要想、不能想……
站定在一大束黛安娜粉玫瑰前,步映塵的手輕摸著花辦,眼底有著一絲愁鬱。
來到黑家已過了十天,她的新郎仍沒回來,她也沒看到黑曜岩的任何一張照片,她仍對他感到非常陌生。
對她而言,“黑曜岩”這個名字,充其量只是新郎的代名詞。
外公每天打電話來問黑曜岩回來沒,並叮嚀她,在黑曜岩回來之前,不準踏出黑家一步,自然也不可以“回孃家”。
她可以安靜的待在黑家,可是,她好想外公、好想她原本的家。
在這裡,和在家並沒什麼兩樣,一樣有僕人伺候她,但……她就是想家。
走到鏡臺前,拿起梳子梳著頭髮。外公交代,她要隨時保持完美形象,發不能亂、臉不能髒,要讓黑曜岩看到她的第一眼,有個極佳的印象。
她不懂,夫妻是要相處一輩子的,一個愛妻子的丈夫,會因妻子偶爾發亂、臉髒,就不愛她了嗎?
但她還是聽外公的話,把頭髮梳的整齊。
放下梳子,想到外公、想到芸媽,眼淚倏地滑下,她好想他們,她從來沒想過會離開他們,她以為自己會和母親一樣,一輩子住在步家,住在外公築起的城堡裡,當步家永遠的小公主。
除了想家,十天來,她每天都想著水晶球裡的男人,儘管自己告訴自己不要再去想,但愈是如此,他的影像就愈清晰。
白天,她可以到花園去走走,賞花轉移思緒,但到了晚上,一個人獨處時,腦裡全是他冷峻的容顏——
外公對這樁婚事的在意,連她都感覺得到,如果黑曜岩知道她心裡一直在想著別的男人,會不會一氣之下,把她休了?
不,她不能讓外公失望、不能犯一丁點錯,哪怕只是偷偷想著,也不可以……
下意識地拿起前一刻才放下的梳子,輕輕地梳著及腰長髮,水眸一抬,她整個人赫然僵住。
為什麼眼前的鏡子突然變成了水晶球,“他”就在她身後不遠處?
她沒有在午夜十二點削蘋果,怎麼會看到他?
桌面上的鬧鐘,的確顯示剛過午夜十二點……
難道是因為她太想他,所以……所以他才會出現在鏡子裡?
是她的思念把他引來鏡中的?
眸底泛起水霧,此刻她的心情複雜至極,她好高興能這麼清楚的看到他,但心頭卻難免有一絲罪惡感。
伸手想摸鏡中的他,但又倏地收回。
她靜靜地、痴痴地凝視著鏡中的他,水眸載滿深情。
鏡中的他站在她身後,可她不敢回頭,怕一回頭,他會消失不見——
滿懷愛意的雙眼,凝定鏡中冷峻的人影,他好高,看起來冷傲又霸氣十足,濃密的黑髮顯得有點散亂,手裡拎著西裝外套,領帶扯開懸掛在襯衫領口……
這就是今生的他?眼裡閃進一絲欣喜,她幻想過無數個他今生的模樣,此刻,答案終於揭曉。
她凝望著鏡中的他,鏡中的他也在看她。
冷然深邃的眼神,令她著迷,她微低頭,雙頰浮現嬌羞的紅暈。
一會兒後,他開口說話——
“你就只會呆坐在那裡,是嗎?”
冷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