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走吧,〃佩珠對仁民說。她看見敏還留在這裡,便喚敏道:〃敏,我們一道走。〃她在桌子上拿了一隻手電筒。敏正要走了,他忽然注意到桌上還有一隻電筒,就去拿了在手裡,對著慧說:〃這個給我。〃
慧點了點頭,但過後又猛省般地問道:〃你平日不是不肯用電筒嗎?〃
〃這一次我要破例了,〃敏微笑地回答道。這兩三年來敏就不曾用過電筒,只是因為怕引起一個痛苦的回憶。他記得很清楚:那個晚上他身上揣了草案被一個兵抓住要檢查,那個叫做德的朋友來救了他。德犧牲了性命,他卻因此活到現在。他想到那個朋友便不能夠寬恕自己。那個晚上他手裡拿了一隻電筒,而且也許就因為那隻電筒才發生以後的事情。電筒從此失去,德也就不曾活著回來。他以後每看見電筒便想起那個失去的朋友。所以他不肯再用它。這件事情他的朋友們都知道,但是他們卻不明白真正的原因。
慧不再說話了。她痴呆似地看著敏的臉,她的臉上漸漸地堆滿了疑雲,她那兩隻明亮的眼睛也黯淡了。
敏似乎不曾注意到這個,他掉轉身子跟著佩珠和仁民往外面走了。等到他跨出們限,走下石階到了街心時,慧忽然開了門跑出來喚他:〃敏,你不要走。你就在這裡睡吧。我有話對你說。〃
敏把電筒一按,用電光去照亮慧的臉。那張臉依舊是豐腴的,給濃髮掩了右邊的臉頰,眼睛裡有淚光。他遲疑一下,他覺得心跳得很厲害,他很想跑過去捧住她的臉頰狂吻,但是他馬上就鎮定下來,用一種冷淡的、幾乎是粗魯的聲音說:〃不,我走了。明天見。〃他滅了電光,讓慧消失在黑暗裡去了。他彷彿聽見她關門的聲音。
他沒有一點留戀地走了。在他的眼前忽然現出他那個亡友德的鷹臉一般的面龐,同時一個粗暴的聲音響起來:〃敏,你走。〃他的眼睛潤溼了。
佩珠看見敏許久不說話,又知道他們快要跟他分手了,就喚住敏,溫和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