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段驛路的運輸,幾乎完全掌握在本縣大豪齊木手中。這個齊木是屯田戍邊的軍戶後代,齊家在本地數百年,也算是一個坐地戶了。
他的父親當年在一次事故中為了救當今巡檢羅小葉的爺爺羅老巡檢而死,從此齊家就成了羅家的大恩人。他的哥哥繼承了軍職,他則自謀生計,召集一群腳伕,幹起了運輸的買賣。
因為有巡檢司做後盾,他的生意越做越大,後來漸漸成了氣候,如今儼然是本縣第一豪強。原本他是要仰仗巡檢司的,現在他勢力極大,又是羅家的恩人,就連巡檢司都被他壓了一頭。
如今的齊木歷經幾十年經營,勢力盤根錯節,已成葫嶺一霸,和本縣彝、苗兩大部落三足鼎立,稅丁這種生物,在無權無勢的小民眼中無異於猛虎,在他眼中卻是小貓小狗,根本不會放在眼裡。
不過雙方原本也沒什麼交集,稅課司哪敢找他的麻煩。不過花知縣前兩年一直是無為而治,眼看到了大考之年,他才如夢初醒,想讓政績好看些,於是給稅課司下了收稅的死命令。
由此一來,稅課司就只好硬著頭皮收齊木名下那些產業的稅,和他們起了衝突,前不久陳慕菩手下的幾個稅丁剛被齊木的人打過,現在還在家裡養傷,醫藥費都沒地方出。
孟縣丞與齊木一向沆瀣一氣,聽陳慕燕在這裡告狀,心中冷笑不已。他心裡清楚,花知縣毫無實權,根本就奈何不得齊木,這稅課大使也不是真要告狀,只是在訴說委屈推卸責任罷了。
花知縣正聽得心煩意亂,那名書吏急匆匆地闖了進來,花知縣終於找到了一個發洩目標,大怒起身道:“李雲聰,你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本縣正與各位大人商議公事,誰叫你進來的。”
李書吏雖然不敢明目張膽地頂嘴,卻也絲毫不怕這位沒啥實權的傀儡知縣,他馬上說道:“大老爺,您莫要商議公事了,現如今卻是發生了一樁大事,要命的大事啊。”
花知縣聽他話裡隱隱的調侃味道,心中更是惱火,可他也清楚整個葫縣上下根本就沒人敬畏自己,只好佯做沒有聽出,轉口問道:“什麼要命的大事?”
李雲聰道:“大老爺,剛剛有人來縣衙報案,說是本縣新任典史艾楓赴任路上被賊人給殺了!”
眾官員齊齊一驚,目光唰地一下投向了李雲聰,堂上一時鴉雀無聲。
過了半晌,就聽“砰”地一聲,卻是花知縣一屁股重重地坐回了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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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 艾典史雖死猶生
“老爺?”
李雲聰等了半晌,見花知縣呆若木雞的模樣,心中大為鄙視,面上反而恭謹了許多。
花知縣一言不發,只在心中痛苦吶喊:“完了!完了!這回真是完了!我十年苦讀,青年中舉,父母高堂不知何等欣慰,四鄉八鄰不知何等豔羨,這一回真要丟官為民,回鄉耕田了。”
他在葫縣三年,政績本就乏善可陳,如今連新任典史都在進入轄境後被賊盜給殺了,訊息一旦傳到朝廷,朝廷上袞袞諸公會怎麼看?委派他來葫縣,不但沒有達到想要的效果,而且治安惡劣到如此地步,就算只是為了給天下一個交待,他也必須成為犧牲品了。
在討論政績時一直表現得事不關己的孟縣丞和王主簿的臉色也冷峻下來,出了這麼大的事,朝廷必定震怒,本來只是大考的話,倒黴的必定是花晴風,背黑鍋的也一定是花晴風。
可是出了這麼大的事,難說朝廷會不會對他們們兩個也嚴加制裁。花晴風根本就是個傀儡,滾蛋也就滾蛋了,他們兩個可是實際把持葫縣政權的人,因為這樁案子,他們豈不是也要完蛋?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緊張。雖然他們一直是死對頭,可是面對這樁對他們兩人都有致命影響的大事,他們馬上自覺地攜起手來。
“咳!李雲聰,你把那報案人帶進來。”花知縣呆若木雞,孟縣丞便替他說話了。李雲聰對孟縣丞倒是發自內心的敬畏,趕緊答應一聲,片刻之後,把葉小天帶了進來。
孟縣丞便如公堂問案一般,向葉小天仔仔細細詢問一遍,葉小天把他從鹿角鎮遇到艾典史開始發生的一切,源源本本地對孟縣丞說了一遍,孟縣丞頹然坐回椅上,向他擺了擺手。
葉小天拱手道:“小民告退!”
“慢著!”王主簿突然清醒過來,向葉小天喝了一句,站起身道:“事關重大,你是重要證人,暫時不可離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