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會遭受到多麼大的阻力。
格哚佬部出山已經是既定的事實,而且已經得到各界的承認,現在就看他追加的那四個部落究竟會引起各界多大的反應了,如果反應過度強烈,那麼五個部落可能就會變成三個、兩個!
反正銅仁府上奏朝廷的現在只是有這麼一樁事,並沒有太詳細的資料,如果朝廷認可,才會進行更細緻的調查。而朝廷要決定這麼大的事,當然也不可能獨斷專行。
縱然朝廷對此樂見其成,為了保證地方上的穩定,朝廷也一定會徵詢貴州地方舉足輕重的幾位大土司的意見,那麼在朝廷與貴州大土司們博奕的過程中,葉小天就可以根據時勢的變化,隨時調整此次出山的部落人馬數量,直至達到各路大土司可以接受的底線。
葉小天把安公子肅手讓進客廳,等人上了茶,這才問道:“公子此番來,是來參加張知府葬禮的?”
安公子擺了擺手,道:“你明知故問了,老張都已經入了土,我還參加的勞什子葬禮!”安公子說著,從袖中摸出一封書信,遞與葉小天,原本時常玩世不恭的笑臉嚴肅了些:“這是家祖給你的書信!”
葉小天吃了一驚,道:“安老爺子給我的書信?”常言道縣官不如現管,安老爺子在貴州尊貴不亞於萬曆天子,接到他的親筆書信,和接到一份聖旨也差不多了。
安公子點了點頭,葉小天沒有再說話,而是取過開信刀,輕輕啟開信封,取出內中的信紙徐徐展開,遒勁有力的字型緩緩呈現於眼前:
“葉君小天青覽:王朝霸業,百年煙雲;土司世家,千年久遠;君既醉心仕途,若能成為一方土司,則福祉尤勝於天子矣。然則前程坎坷,恐未必一蹴而就……”
葉小天讀的很慢,一字一句都細細地咀嚼著、品味著。安老爺子的這封信寫的很長,前邊先是對他選擇成為一方土司大加讚許。接下來卻提醒他,要想成為一方土司,絕不僅是迎合了聖意,給皇帝戴一頂“威加海內、四方來儀”的大帽子就能順利到手的。
朝廷曾在貴州楔下了一顆釘子:葫縣,這是一顆試探性的釘子,結果這顆釘子爛在了那裡,幾乎未起任何作用,完全達不到以此為橋頭堡,進而向整個貴州滲透的作用。
葉小天是京城人氏,這一點貴州土司們並不在乎。因為他們這些大土司,祖上同樣不是土生土長的黔地人,他們的祖上都是大漢、大唐乃至大宋時期由朝廷委任於此的封疆大吏,在中原王朝發生動盪的時候,失去了對地方的控制,從而據地自守,世世代代傳承下來。
不管葉小天是哪兒的人,只要他成為生苗的土司,生苗的利益就是他的利益。他的利益就是生苗的利益,兩者是一體的,安老爺子根本不相信他會為了老朱子孫的家天下而放棄自己的利益和立場。
然而,貴州眾土司不會因此把他視為異類。並不代表就會輕易接受再增加一位土司,因為這位土司在山外的地盤少得可憐,誰知道他打算幹什麼?行止稍有莽撞,就可能會引起大動盪。
安老爺子的話說的可謂是直言不諱了。其中有些誅心之語若是放在朝堂上,那簡直就是大逆不道,但卻是字字直指人心。叫人反駁不得。
安老爺子為他列舉了一系列的困難之後,又詳述了山苗現在的難題。數十萬部眾如果貿然出山,在這農耕為主的時代,又沒有多餘的耕地,任哪一個地方僅以其他現存行業也沒能力一下子接收這麼多人。
因為其它行業就算擴容發展也需要一個時間,數十萬人的吃喝拉撒住,不可能一步到位,除非發動一場大的戰爭,用武力手段消滅一部分人,而這是絕對不可以的。
安老爺子希望葉小天能耐心一些,不要期望畢全功於一役,出山可以採取緩步進行的步驟,效仿涼月谷果基家從深山遷居山外的方法,給外界一個接受、容納的過程。
雖然如此一來,在葉小天的有生之年,都不可能做到所有部落全部出山,但是卻是唯一可行的辦法。
安老爺子說,既然你葉小天有意化宗教為政權,以政權的方式來統治山民,那麼你的政策的一貫性就是可以保證的。因為山中部落向山外遷徙的步驟一旦開始,他們見識到外界的繁榮和富庶後,就有了外遷的動力和願望。
而葉小天的子孫作為既得利益的繼承者,也會秉承他的遺志。因為,他的子孫如果放棄他的主張縮回深山,蠱教在山中的根基是非常雄厚的,那麼他的政權就會被蠱教所挾持,到手的權力還將被人攫走。出於自身利益考慮,他的子孫也會堅定不移地執行他的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