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晴風苦笑了一聲,道:“怎不怪我,我是這葫蘆縣裡的糊塗縣令啊。”
少婦道:“你才不糊塗。”
花晴風道:“若是不糊塗,那就是無能透頂。”
少婦嗔道:“相公!”
花晴風慢慢張開眼睛,仰望著他的妻子,細膩的粉紅色的肌膚,襯著她那精巧端莊的五官,就像一位丹青妙手筆下的淡彩工筆仕女,儘管二人已成親十載,可她依舊鮮麗的如同一枚粉色的珍珠。
而自己……,僅僅三年,他已經有了皺紋、頭上也有了白髮,背也有些佝僂了,剛剛做官走馬上任時那個意氣風發的男子,早已湮滅在他的記憶深處。
花晴風喚著妻子芳名,黯然道:“蘇雅,朝廷當然會明白我的苦處,可這並不意味著朝廷會體諒我的苦處。天下非一人之天下,朝廷也不是由一個人說了算的,不管是皇帝還是首輔,有些時候都是身不由己的。在天下這張大棋盤上,我這枚棋子兒根本就微不足道啊!”
蘇雅默然,望著丈夫迅速衰老的容顏,有些悲慼地道:“難道……就沒有辦法了麼?”
花晴風摸挲著妻子溫潤如玉的手背,搖頭道:“年底大考,最遲明年年中,我的處分就該下來了。除非有一位通著天的大貴人從天而降,或能夠保我過關。可是,若真這樣一位大貴人,憑什麼來提攜我這個不得志的小小七品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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驛館裡面,葉小天揹著個大包袱,水舞挎著個小包袱,就連樂遙都似模似樣地拿起點東西,小熊貓福娃頭上扣著一頂竹笠,肩上揹著一個竹簍,竹簍裡放著它的口糧----十幾根竹筍。
戶科吏典李雲聰攔在前面,冷冷地看著葉小天:“路引交出來,你暫時不能離開本縣,要路引幹什麼?”
葉小天道:“可是……我要是住店需要驗看……”
李雲聰道:“本縣有的是地方不驗路引就可以入住,只要你有錢。交出路引,萬一你拿了路引逃走怎麼辦?”
葉小天無奈地交出路引,道:“水舞,咱們走。”
李雲聰伸手又一攔,道:“且慢!所有財物統統放下!”
葉小天驚道:“這是為何?本縣差官還兼職強盜不成?”
李雲聰道:“你有了錢不是一樣可以逃走?再者說,此案尚未明朗,誰知道你的錢來路正不正,你的錢暫時由縣衙保管,待真相大白後自會還你。”
李雲聰一擺手,馬上就有兩個差役撲上來,奪走了葉小天和薛水舞手中的包袱,馬上又有一個差役上前搜葉小天的身,而水舞和樂謠也有驛丞的夫人代勞,上前搜了一番,真個把他們搜了個一乾二淨。
福娃兒傻傻地站在一邊,居然……居然就有那無良的衙差撥拉了一下它背的筐子,從裡邊順走了兩根竹筍。
一家四口光潔溜溜地被趕出了驛館,一夜之間,他們就從官老爺、官太太的待遇,變成一貧如洗的貧民了。
葉小天站在驛館門口,看看驛館門口兩個抱臂而立,冷眼睨他的驛卒,又看看便裝打扮、負責暗中盯梢的李雲聰和另一個差官,嘆口氣,摸摸福娃的“狗頭”,感慨地道:“兄弟,我要早知有今天,當初寧肯讓你把錢都吃了。”
福娃左右顧盼一下,短尾巴一翹,“噹啷”一聲,屙出一個大錢的碎片來。
葉小天雖是滿心愁苦,還是被這個活寶逗的想笑,忍不住笑罵道:“瞧你那熊樣兒!”
福娃抬起頭,傻兮兮地看了他一眼。
……
傍晚的時候,一家四口住進了土地廟。
只要有漢人的地方,似乎總少不了這麼一位掌管土地的神仙。可是令人奇怪的是,漢人百姓重視土地,所以每到一處開疆拓土,總不會忘記給這位掌管土地的神靈建一座廟,但也僅止於為他建廟。
似乎……只要為這位神靈建一座廟,他們就盡到了責任,其後對這位神靈就不聞不問了,他們從骨子裡重視土地,卻又從骨子裡不在乎土地爺,甚至在神話故事中,總是把這位神靈當成調侃的物件。
所以,天下各處的土地廟大多香火不盛,葫縣這種地方尤其如此。以致葉小天一家四口入住的依舊是一間破破爛爛的土地廟。
“葉大哥,我對不起你!”
薛水舞眼看周圍一片破敗,忽然淚如雨下。
她“卟嗵”一聲跪倒在葉小天身前,流著淚磕頭:“葉大哥,一開始我是不清楚你的為人,不敢對你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