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那邊的人如今正安坐家中，等著看笑話呢。

後院用木柵攔住了，人全都擠在前院。

季在的東屋早早把門從裡面拴上，等吉時到了才準出來。

季不放心關山那邊，季雪蘭悄悄告訴她，那邊門也拴上了，胡大成陪著呢。

這話聽了真有些怪，外面的人更覺奇怪。

他們還是頭一次見，新婚當天，新娘子和新郎官雙雙都不露面的。

外面鞭炮聲大作，聽胡良的聲音，像是辛子期到了。

也就是前後腳的功夫，孟里正也來了。

兩人被迎進堂屋，喝了盞茶說了會兒話，眨眼也就到了巳時九刻。

吉時已至，孟里正、辛子期，還有在廂房坐著的一眾來客，紛紛起去了當院。

香案擺放在前院正中，地上鋪著新編的席子，五爺爺親手給編的，他今也來吃席了，還帶著六祖。

男女雙方都沒有父母高堂，季家老宅那邊更沒人露頭，唯一到場的季連松又不熟悉流程，所以孟里正這個媒人同時又擔任了主婚人。

孟里正也想通了，話既然都已經放了出去，乾脆好人做到底，別人咋說就咋說吧。

他清了清嗓子，朝東屋喊話：“新婦好了沒？！”

就聽見裡屋有人高聲回道：“好了好了，讓道讓道！”

這意思就是請寡婦、孕婦快避開。

其他人聽見，也紛紛往兩邊避讓。

堂屋和東廂門口，還有香案四周，瞬間空了出來。

屋裡，季剛被催著吃了幾口麵條，又咬了一口荷包蛋。

這是上轎飯，雖然不用坐轎，但為了圖個好寓意，也沒有省。

高嬸子著急忙慌替她把蓋巾蓋上，然後和旺嬸子一左一右，正要扶著她往外走。

旺嬸子忽然停住腳步，問：“要不要哭幾聲？”

季：“……”

關北的習俗，新娘一定要哭著上轎，越哭孃家越“發”。

聽說有的新嫁娘哭不出來，或者哭聲太小，就使人狠掐，以使其大哭。

季是真的哭不出來，她也不想被掐，趁邊人不注意，提裙邁步，快速出了東屋。

自己家，蒙著蓋頭也能走得毫無阻礙。

“誒！”

“這丫頭！”

旺嬸子和高嬸子緊忙追了出去。

守在堂屋門口的的馮六嫂和許二嫂，一人手裡端著個簸箕，裡面盛著穀子和豆子。

見季竟然當先出來了，愣了一下神，才想起來撒谷豆。

據說谷豆可以避邪，它本又是種子，以此借喻早生貴子。

季走出堂屋門口幾步遠就停下了，旺嬸子和高嬸子恰恰跟上。

按照流程，接下來關山要走過來，牽著她一起到香案前，拜天地，拜高堂。

季微微側，面向東廂位置，儘管紅巾遮面什麼都看不到。

此時在場所有人都和她一樣，無數雙視線齊刷刷盯過去，恨不能把門板給燒穿。

一片屏息聲中，只聽得吱呀一聲，廂房的門終於開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