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倒也不為別的,就是想看看你過得如何。不曾想,你這大宅大院的,瞧上去過得還不錯。”
“託季家列祖列宗的福,沒死透,活過來了。子也就還過得去吧,至少沒淪落到上街討飯。”
姑侄倆一個不不陽,一個皮笑不笑,其他人附和不是,不附和也不是,別提多尷尬了。
只除了麻六姑,她現在瞪大了眼,一心想揪季的小辮子。
此外還有個一直沒怎麼說話的閒七嬸。
“丫頭這話不中聽。你和老宅的事,七七八八,誰對誰錯,誰也說不清。但不管咋樣,那是把你養大的地方,你氣一陣也就罷了,心裡咋還積上怨了?就算有怨,也不該衝著你大姑來,她可是一心惦記著你。”
這就是大多數人的看法。
季家生養了季,所以季家人就是把事做得再狠再絕,她氣可以,怨不行。
這也是為什麼,一直以來她在處理與季家有關的問題時,都儘量控制在一個合理的度之內。
無論是教訓季明茂還是朱氏,都是事出有因,且選在眾目睽睽之下,為的就是儘量避免和季慶山以及康婆子直接起衝突。
因為這個時代“孝字大過天”,即便那兩人間接害死了兒子兒媳,一句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就可將罪孽輕輕揭過。
更何況是發賣季這個孫輩的小過失。
她討厭透了這種不分青紅皂白的所謂孝道,但想在這個世上生存,就只能在框架內周旋,若跳出這個框架,輕則牢獄之災,重則為世不容。
所以,閒七嬸才會說這番看似勸慰,實含警告的話。
無論如何,季秀娥是這具體的大姑,季家的汙糟事,至少表面上看跟她沒有任何關係,季找不到遷怒的理由,就不能對大姑不敬。
季自然清楚這一點,不過她也不打算多委屈自己。
樑子都結下了,而且擺明了是死結,她不惡言相向已經盡力,總不至於還要她捧著敬著對方吧。
季秀娥還沒這麼大臉面。
“聽七嬸這話,倒是我的錯了?我錯在哪,是錯在爺一而再賣我的時候,我不該反抗?還是錯在爺把我送給死人配**的時候,我不該尋死?亦或者,爺見我快嚥氣,不給我請醫問藥,還把我分出季家,我不但不能生怨,還得心懷感激?”
閒七嬸眼神閃了一下:“也,不能這麼說……”
季伸出一根手指衝她搖了搖。
“閒七嬸也是有孫有女的人,我不求你將心比心,還望你別把自己的一廂願強加於人。等你,或者你的女兒孫女經歷過這些,再來跟我論個是非對錯吧。”
饒是閒七嬸這麼個不輕易動怒的主,也不由的被堵的心口難受。
這不是詛咒她家裡人出事嗎?
季瞥了眼她忍著氣的樣子,暗暗搖頭。
根本不知道原主經歷過什麼,就大言不慚的指責她記仇,現在只不過被人說兩句,就受不住了?
可見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感同受這回事,針不紮在自己上,永遠不知道疼。
季秀娥撩了下眼皮。
“丫頭,你又何必得理不饒人,七嫂她不過是希望咱們家和萬事興罷了。”
季微微哂笑。
“其實我和七嬸一樣,也希望季家家和萬事興來著,雖然,我早已經被分出了季家……”
都不是季家人了,季家和不和關我甚事?
季秀娥聽出了她話外之意,語氣有些下沉。
“聽你的意思,分出季家,你就跟季家沒有一點關係了,連你爺的事也不打算問了?”
麻六姑立馬尖著嗓子接過話柄:“那不能!她不認季家其他人還能說得過去,敢不認自己爺?不僅要認,還得好好孝順……蓋這麼好的宅子,也不知道把自己爺接過來住住,隨誰說也說不過去!”
季秀娥沒有阻止,也沒有說話。
屋裡每一雙眼睛都盯著季,似乎都在等她一個表態。
季總算弄清楚季秀娥的目的了。
她和季家已經鬧成這樣,就算她去接季慶山和康婆子過來住,他們有臉來嗎?
就算他們徹底不要臉了,那就不怕跟自己住一塊隨時會被毒死?
康婆子就是再眼饞自己的房子,也怕有命進沒命出,更何況還有個孤拐多疑的季慶山。
所以,季秀娥並不真是為了讓季慶山和康婆子住進來,她就是要讓季表態,還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表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