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日,朝中關於究竟該派誰去遼東的事一直爭論不休。
若是以往,這樣天降的香餑餑還不得搶破頭?如今卻是人人避之不及。
爛攤子不好收拾啊!
皇上只說是派遣將領去遼東主持大局,又沒說究竟是戰還是和,又或者先戰後和。
若是打吧,東越人皆悍勇,當年多少良將折損於那,若不是橫空出了個寇長卿,遼東七州到現在都還是東越的地盤,誰敢說自己是第二個寇長卿、能挽狂瀾於既倒?
若是割地求和,又怕被罵死,寇長卿就是前車之鑑。他還沒割地,也沒求和,甚至是打贏的一方,僅僅是默許了朝廷的議和,就被民間百姓罵到了現在。
唉……左右都沒有好處,搭上身家性命都是輕的,甚至還可能遺臭萬年,一不小心就成了千古罪人。
是以推來推去,也沒推出個堪用之人。
萬德帝這兩年倒行逆施,多少忠臣良將被流放、遭貶黜,這才有瞭如今無人可用的局面。
那些阿諛奉承之輩,往日最擅長為君分憂,這回卻都成了鋸嘴的葫蘆——在萬德帝心意未明之前,誰也不願意做出頭之鳥,萬一被派去監軍或者議和呢?這可不是什麼風光事,辦成了也沒有功,回來在皇上面前也討不到好。
朝廷倒是還有幾員大將可用,但皆鎮守著要塞,輕易調動不得,且天南地北,遠水解不了近渴。
你推我讓之際,有人推舉了韓文廣老將軍。
眾人一想,對啊!相比其他地方,關北離遼東算近的了。當初既然能把寇長卿調去遼東滅火,現在怎麼就不能把韓文廣老將軍調到遼東救急呢?
這個提議萬德帝還算滿意,正要下旨之際,關北那邊也有急報送至——北梁出爾反爾、撕毀盟約,屯兵三十萬於漯河一帶,戰事一觸即發。
朝廷上下譁然!
當初主張議和的人互相推諉指責,當初主戰的那派……已經不剩幾個了。
譁然之後,便是死一般的寂靜。
萬德帝盯著滿朝“英才”,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並非擔心關北將士,更非擔心關北百姓,他擔心的是自己的天子之威。
議和是他同意的,還以為能安生百年,哪想到兩年都不到……北梁果然是喂不熟的狼,無恥之尤,貪婪至極!
這是抬腳就往他臉上碾啊!
關北局勢危急,韓文廣要與北梁作戰,自不能再隨意調動。
更糟糕的是,之後幾日,東南和西南也相繼送來了急報,整個大週一時間烽煙四起,各處告急。
萬德帝越來越暴躁易怒,火氣上來暈倒了幾次,還吐了血。
太醫開的藥都不管用,只能靠仙家丹藥紓解。
就這,仍是日日心焦。
初登位時的雄心壯志早消磨光了,萬德帝知道自己做不成英明聖主,但也不想做亡國之君。
關北的事已經打了一次臉,議和是不能提了,至少暫時不能提,然無人可用,戰字談何容易!
前朝後宮人心惶惶,京中的氛圍也跟著變得緊張起來。
朝廷當然想隱瞞,但哪裡隱瞞得了?
各處都有商人回來,行商之人,利字當頭,若非情況已經不可收拾,絕不會放著生意不管,路遠迢迢的跑回京城。
這些人嘴上又沒貼封條,於是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若是以往,大家根本不會關心這些,反正打不到京城。
現在可不好說了,到處都要打仗,風雨飄搖啊……
於是乎,民間關於萬德帝得位不正的言論再次甚囂塵上,甚至隱隱夾雜著“罪己詔”、“還位正統”的說辭。
京中各大世家也是一個比一個低調,生恐被最近暴怒無常的天子給注意到。
但也不都是為國事煩心的,比如漢昌侯府。
漢昌侯從崇寧回來,聽到季妧再次離府的訊息,當即就派了人去桐花巷。
可是桐花巷無人,季妧根本沒回去過。
從賢二爺處得知她去過留仙樓,再之後又去了哪,就不得而知了。
“她提了個包袱了小舟和小曲吃飯,我還以為那包袱裡的東西是給他倆的……對了,天黑後還請了一個人,但那人穿著斗篷,兜帽遮蓋嚴實,沒看出是誰……”
漢昌侯又去找了小舟和小曲,結果自然是什麼也沒問出來。
派人守了好幾天,也沒見他倆聯絡季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