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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終於有一輛計程車經過,她揮手攔住它,就這樣以廣州婦產科醫生聞所未聞的方式來到了醫院。

方孝祥渾渾噩噩地推開家門,他深信他離死亡已經不遠了。他也做好了準備隨時奔赴死神的約會。

他在某些方面確實聰明,而在某些方面又過於幼稚。他在努力解剖自己:是運氣不佳?是賭技不精?還是心虛導致的不良情緒影響了發揮?有時他覺得三者都有,有時又覺得三者全無。比如當他拿到一對“K”和一對“A”時,他當然敢於把檯面的錢全押出去,而結果對方卻是“同花順”——這能說是運氣不佳,賭技不精或心虛嗎?若是運氣不佳,或賭技不精,他就不會拿到這樣的大牌,若是自己心虛,他又哪來的勇氣敢下全注呢?——可他終究還是輸了。

紅眼盲目地把這個藥材商看成癟腳貨,看來未必。他不僅在麻將上能勝方孝祥一籌,他壓根就是個全能。這些日子下來,凡是方孝祥能玩的賭博門類,全玩了個遍。他心急如焚,急於翻身,不惜換各種花樣,使出渾身解數。一是因為他不相信自己這個賭場老手會敗在一個賣賣冬蟲、夏草的藥材商人手中;二是因為他再也輸不起了,多賠一分,就彷彿閻王爺在他方孝祥的“陽壽簿”上減去了一年。

更加受怨的是紅眼,他好心安排賭局,好說歹說地把已經有點起疑的藥材商叫過來。連哄帶騙,費盡心機,為的是讓他方孝祥有翻本的機會。這下倒好,該翻本的沒翻本,而連累他這個陪客也一下子陪進了七、八萬。

按理說,方孝祥與紅眼的暗中合作是天衣無縫的,而應該成功的。在紅眼的配合下,他很少拿過小牌,若在平時,這樣的牌運準能讓他橫掃千軍,可是那腦滿腸肥,一臉蠢樣的藥材商卻能屢屢如有神助般地蓋過他——他除了痛罵蒼天無眼,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他已賭得人困馬乏,筋疲力盡了。賭桌上大起大落,賭桌下遠慮近憂,所有的一切都折磨著他的神經。他能不擔憂嗎?平均每夜要輸掉兩萬元,最少也輸了六、七千元。賭桌上的情形是:要麼藥材商獨贏,要麼藥材商和紅眼雙贏(前者贏多,後者贏少),當然,他與紅眼,甚至他方孝祥獨贏的時候也有過,但他想不起是哪一場,或者具體贏了多少錢了。好在紅眼到底是個知輕重,講義氣的人,要不是每場下來,藥材商滾蛋之後,他把他贏的那部分錢如數還給他,他輸得恐怕還要慘。但那又怎麼樣,光靠紅眼退還的錢,根本不能挽回他失敗的大局——他只得第三次向紅眼借了錢,共計已達五十萬元。

他兩眼茫然,思緒混亂。他不知道現在是幾點鐘了,也不關心,因為時間對他來說毫無意義。他只知道下午還有個賭局。他回來是來睡覺,養養精神而已。

他上樓去了,根本沒發覺家裡早已空無一人這個事實。

急促的電話鈴吵醒了他。他頭暈眼花,煩燥得很,將電話筒拿起又擱下,但實際上保姆已經買菜回來——她接了電話。她原來以為孫小姐仍然像往常那樣在樓上書房內安安靜靜地看書或畫畫,她也就安心做她的飯菜。誰知道她已經在醫院產下一子。

她又急又喜,匆匆上樓。她在樓下見到方孝祥扔在沙發上的外套,就知道這個糊塗的父親已經回來了。這個時候,他無一例外是用來睡覺的,若在平時,她聽之任之,經過房門,她也願意把咳嗽忍住,但這回可不一樣,非同小可,不是嗎?

方孝祥被她從床上生吞活剝地拖了起來。方孝祥差點沒將她當成沙袋,以試驗他養足精神之後的右勾拳。但一聽到這個訊息,他不出保姆所料地那樣轉怒為喜了——儘管她費了很大的勁才從他臉上看出那麼點喜的意思來。

“幾點了?”他問。

“快十二點了。”

“拿衣服給我。”他迅速地從床上跳了起來,渾身一股蓄勢待發的幹勁。保姆偷偷一笑,在那一刻,她覺得他不像以前那麼討厭了。孩子的誕生使保姆看到了這個家庭的希望,她雖然不能原諒這個浪子,但她能原諒一個剛做父親的人。

“我先下去煮兩個雞蛋,你隨便吃點,遲早也不在這會兒功夫。”她帶著由衷的喜悅對主人說。

他點點頭。

他胡亂地擦了把臉,颳了刮亂糟糟的鬍子,也沒刷牙,光漱了幾下口,就吞掉了碗中的那兩個雞蛋。

“你代我去趟醫院吧。”他披上外套。

“啊?那你呢?”

“我有事。”

頭也不回地衝出了家門。

第七章

保姆又氣又火地趕到婦兒醫院。她對方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