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憊的十幾個士兵,殘破的甲冑,缺口的刀劍,以及幾乎破爛成幾縷破布的金輝戰旗,曾經光輝明耀的塔羅斯皇家衛隊一整個中隊如今只剩下這麼點東西,在金輝戰旗散發出的微弱光芒照耀下,光明的庇護已經只有區區百米,在這狹窄到令人絕望的庇護之地中麻木地前進,維羅妮卡的心正在一點一點向下沉。
暗影叢林的慘烈戰場如同噩夢般仍然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兩千多名英勇的老兵死在那個血腥的絞肉機裡,混沌的奴僕從四面八方湧出,將寶貴的生命吞噬,讓高貴的騎士毫無尊嚴地哀嚎著死去,整個陣地都被汙臭的血液塗覆,而王國最引以為傲的明珠——維羅妮卡公主初次領軍作戰便只能落得帶著幾十個親兵慌亂突圍的結局,現在就連這幾十個親兵也已經死傷過半,眼看就要被這遺忘的黑暗曠野所吞沒。
然而維羅妮卡最大的憂慮並不是她的戰場失利會被王國裡那些無能的貴族院如何抨擊,也不是她在王國上層的對手們會在她離開之後如何瓜分她的土地和財富,她甚至不怎麼憂慮自己的命運,她所想的只有一件事:陰影叢林最大的混沌巢穴終於突破了封鎖,混沌奴僕半個月內就能抵達王國邊境,誰能送去預警?
哪怕只有一個信使趁亂突圍也好,至少要讓邊境得到這個糟糕的訊息,早一些準備,或許就能挽救數以萬計的生命。
然而她是註定完不成這個使命了:雖然她當初也試圖向著王國邊境的方向突圍撤退,然而陰影叢林扭曲的迷霧封鎖讓她計程車兵走錯了路,現在他們掉頭回去根本毫無意義,而且絕對十死無生,所以只能在這荒蕪的曠野上繼續前進,按照皇室古書上的一條不怎麼可靠的記載,去尋找那虛無縹緲的一點希望。
“可惡的教團國,如果不是他們的修道士提前撤離戰場,我們絕不會落得如此結局。”
在維羅妮卡身旁,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騎士憤憤不已,而在這話音落下的同時,他的身子劇烈搖晃了一下,險些摔下馬背。
老騎士身下的戰馬垂著頭,走路的時候搖搖晃晃,似乎已經在荒蕪曠野染上了疫病,事實上隊伍裡幾乎所有殘存的戰馬都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邊緣:比起能用信仰和精神戰法庇護自身的人類,動物往往更難以在混沌之中生存,除了那些本就生活在無法地帶的、已經介於魔物與動物之間的汙染獸,大多數普通動物在失去光明庇護之後通常活不過三天。
金輝戰旗的光芒如今衰弱的只剩下風中殘燭般的微光,它能提供的庇護對人類而言都不夠用,更別提這些只是受過訓練的軍馬了,或許明天,也或許就在今天,隊伍裡一半的人都將失去坐騎。
如果在那之前還不能找到聖山,一群在混沌領域徒步跋涉的凡人會有何下場可想而知。
“莫里安爵士,教團國的修道士也曾奮勇作戰,他們的勇敢和犧牲精神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維羅妮卡甩了甩頭,淡紫色長髮因沾染血汙而失去了往日的光澤,“他們的突然撤離一定有原因——在混沌的疆界上,戰場可不止一個暗影叢林。”
老騎士低下頭,不再言語,而隊伍後面的年輕騎士們也沒有任何人發出聲音。
這些都是對王國最忠誠計程車兵,多年之前便已經宣誓以生命效忠這個國度,這種忠誠是整個科洛世界人所共知的特質。即便在王女指揮下他們落到如今局面,這些騎士對維羅妮卡的尊敬與服從也沒有絲毫減損。
事實上他們也知道,維羅妮卡的指揮根本沒有任何問題,即便換個真正的沙場老將來估計也換不來更好的結果——預料之外三倍的敵人,還有教團國修道士的提前撤退,面對這種絕境,已經不是一個優秀的指揮官就能扭轉的局面了。
維羅妮卡看向四周,她的視線越過那些傷痕累累計程車兵,在金輝戰旗的光芒邊界,可以看到無數影影重重的扭曲黑煙,這些東西從霧氣中湧現出來,彷彿嗅到肉味的餓狼一樣在周圍聚集,她能很清楚地看到它們那逐漸成型的實體,但它們現在還不會發動攻擊。
暫時不會。
騎士們在一個小時前剛剛擊退了一次進攻,並燃燒了金輝戰旗所剩不多的魔力儲備,現在周圍的霧氣還無法凝結出足夠多並且足夠強大的混沌僕從,但隨著時間推移,金輝戰旗的力量會衰退下去,黑暗中的怪物一定會發起新一輪進攻。這次攻擊之後還能剩下多少人就很難說了。
維羅妮卡再一次抬起頭,看向混沌的遠方。
她的視野中只有一片朦朦朧朧的霧氣,以及霧氣背後深不可測的黑暗。在曠野上行走比在山林中更加危險百倍,因為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