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郝仁只感覺有一片嗡嗡嗡的回聲混雜其中,“我們是塔納人。”
郝仁愣了愣。並不意外地哦了一聲:“哦,意料之中,我還以為這顆星球上只有那些發瘋的怒靈了。”
“這裡確實只有瘋狂的靈魂,”那幻影不緊不慢地說著,“所有的靈體都失去了自我。嚴格來講,在你面前的‘我們’只是一組資料,我們已經不能再稱自己為任何形式的生命……我們是所有塔納人的記憶結晶。”
“我知道你們轉變生命形態的事,”郝仁沒有追究“記憶結晶”和“靈魂”之間有什麼區別,他察覺到自己和這個混沌領域的聯絡正在減弱。或許塔納人的通靈能力並不能很好地連線地球人的精神,“當年到底哪出了差錯?你們轉變了生命形式怎麼還是沒能逃過一劫?你們怎麼變成了那種沒有理智的……怪物?”
“我們以為擺脫血肉的軀體便能逃過生態災難,卻沒有想到物質世界發生的屠戮只是整場災難最溫和的一面,離開物質世界之後。我們面對了更加可怕的扭曲與混沌,”那個幻影微微飄蕩著,郝仁感覺到有另外一股精神力正在向自己瀰漫過來。“陌生人,請自己看看吧。”
這股精神力並不是侵蝕性的。它只是在向人展示一段記憶,所以郝仁在確認了它的安全之後便靜下心來。看著那來自一萬年前的古老記憶。
恍惚間,他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座宏偉的城牆上,自己身邊是黃金打造一般的壯麗城市,耳邊響著呼呼的風聲,有無數半透明的高挑身影在自己身邊跑來跑去,高聲呼喝:“三號防護壁被震裂了!機器人擋不住那些觸鬚!”“醫療兵,這裡需要醫療兵,從防護壁撤下來的傷員需要救治……”“地震,地震又來了!”“觸鬚已經刺入地基,防護壁正在裂開……”
郝仁意識到這是一萬多年前的某一幕,他正在以當年某個站在城牆上計程車兵的視角看著這一切。
他發現“自己”的視角在緩緩掃過城牆,並帶著劇烈的顫抖看向城市之外的方向,這顫抖中透露著無以言語的恐懼。
城市之外,大地龜裂,巨大的山巒如同活物般湧動著滾來滾去——那是真正的活物,因為那片山巒便是長子的一部分觸鬚!
整個世界都彷彿被那些觸鬚和巨樹覆蓋著,無邊無際的長子之軀湧動著吞噬萬物,而在那些觸鬚之間的縫隙中則可以看到暗紅色的液體緩緩流淌,那與“源血”極為近似的物質在分解著庇護所外面的最後一點生命殘渣。而庇護所就是這地獄般的世界中最後僅存的一星光芒:它搖搖欲墜,微不足道,長子憤怒地抽打著阿拉曼達的最後兩三層防護壁,整座城市所處的地質結構都在不斷震盪,甚至有大量觸鬚越過圍牆蔓延到了城市的能量護盾上,幾乎要將城市的最後一點光芒完全埋葬。
對普通人而言,這種詭異的地獄景觀即便只看一眼,都讓人驚駭欲絕。
隨後郝仁感覺自己的視角又晃動了一下,緊接著他便看到了但年那場“晉升”儀式的現場。
最後倖存的塔納人聚集在晉升之塔附近的廣場上,在某種莫名力量的託舉下浮至天空,黃金高塔釋放出星雲般的電芒,塔納人與生俱來的靈魂力量在共鳴中得以昇華。他們的精神被抽取並實體化,身體則漸漸分解成漫天光點——塔納人在末日的最後一刻終於意識到大地上蔓延的觸鬚是在追蹤生命反應,因此他們連自己的屍骸都要完全拋棄,否則那些觸鬚對城市的絞殺將不會停止。
隨著最後一批族人被昇華為靈體,阿拉曼達的穹頂上降下了燦爛光華,那是致命的放射性射線,是塔納人設定的“最終生命清除命令”。整個城市所有的常規生物都會在放射線中快速死亡,包括生命力最為頑強的單細胞生物。
唯有將生命氣息完全抹去,長子的追殺才會停止。
從那一刻起,塔納古斯星球上便只剩下唯一一個生物:那個已經空前壯大的長子。它已經覆蓋全球。
郝仁的意識隨著外來的記憶繼續向前,他終於體會到了塔納人變成靈體生物之後的視角。他“看”到自己正逐漸升上高空,身邊飄蕩著無數半透明的靈魂。這份記憶的主人正在以全新的視角看著物質世界和靈魂世界,在適應了新的“身體”之後,他看向地平線盡頭,看著那一片湧動的觸鬚以及觸鬚中龐大怪異、莫可名狀的生物組織。
強烈的驚恐從記憶中翻湧上來
一片空前恐怖的巨大陰影漂浮在那些觸鬚上方,大量狂亂的精神力量迅速從觸鬚的縫隙間瀰漫出來,壯大成一道籠罩整個星球的黑暗之潮。長子的觸鬚在那片黑暗的混沌泥漿中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