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心軟,最是見不得小娃哭泣,看這婦人臉被曬得黑紅,面板粗糙,衣衫破舊而又風塵僕僕的模樣,應該是從遠處而來,小包子眯著眼睛,哭得上氣不接下起,卻不見眼淚。
“當不得姑娘一句嬸子。”
婦人面色憋得通紅,連連擺手,面前的姑娘穿著綢緞衣衫,明顯是大戶人家的下人,對於這種有錢人,她始終抱著敬畏的心態,內心中總是帶著自卑,不敢抬頭。
“這小娃總是哭,莫不是餓了?”
莫顏跟過去,看了看婦人懷中的小娃,“嬸子,你這是打南邊來的嗎?”
“恩。”
婦人聽見莫顏如此說,突然心中湧起一片酸澀,都是她這個當孃的沒有用,一路上跋山涉水,不知道咋的,她的胸突然腫脹了,擠不出奶水,小娃就沒奶喝。
早上路過前面的村莊,有好心人給了幾口稀粥,這不醒了,小娃又餓了,她在河邊哭了半晌,也沒想到辦法。大家都是苦命人,從南邊流落到京都,就想著天子腳下,怎麼也不會讓他們餓死,那些賑災的糧草,他們連個米粒也沒得到,日子根本過不下去。
隨身還有點銅板,那是家裡最後的保命錢,婦人也不知道怎麼好,只得抱著小娃不停地哄著,內心悲涼,老天爺為什麼要天天下雨,不給他們莊戶人家活路啊!
“俺們村子的房子都被雨水沖塌了,所以才和村裡人結伴上京。”
婦人用手抹了一把眼淚,訴說自己的悲慘遭遇,墨香聽著,也跟著抹起了眼淚,小時候家裡鬧了蝗災,她隨著爹孃一路來京都,爹孃也是那個時候落下的病根,後來沒多久就去了,她被莫顏看中,當了丫鬟,好歹有一口飽飯吃。
御史府上節儉,吃食不是頂好的,可她攤上了好主子,小姐雖然任性點,心裡卻有她,在外面得到好吃的糕餅點心,總想著留給她一份兒,讓她嚐嚐滋味。
窮人有窮人的悲哀,只有填飽了肚子,才能考慮別的。墨香猶豫了一下,抬頭看看自家小姐,支支吾吾地道,“小姐,您看?”
“不敢麻煩貴人,若是有那不要的吃食,能施捨一些最好。”
婦人哭了起來,片刻後又臉紅地低頭,“娃他爹和我們母子走散了,之前說好到京都,俺是一定要去的。”
隨便野草,山裡的野果都可以填飽肚子,可是小娃不行,她沒有奶,只能要點粥。婦人是典型的勞動婦女,勤懇,對於討要吃食,顯得很慚愧。
“大嬸,什麼施捨不施捨的,人生在世,誰還不遇到點難處,等挺過這一關,就好了。”
莫顏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接過婦人懷中的小娃,做了個簡單的檢查,小娃還算健康,就是餓了,這麼一直哭,嗓子都哭壞了,莫顏於心不忍。
正好馬車上帶著紅泥小火爐,墨香上去搬動爐子,用小鍋加上清水淘米,開始煮粥,莫顏不曉得車隊停留多久,也不好意思找万俟玉翎說項,她想,若是車隊離開,就把爐子,小鍋和米留給婦人。
“這位善心的小姐,您會有福報的。”
婦人搓搓手,一臉緊張,她大字不識一個,嘴笨拙舌,也不會說好話,以前總聽老一輩人講,善有善報,希望這麼說,這位漂亮的小姐不會介意。
“嬸子,您就別客氣了。”
莫顏抱著小娃哄了一會兒,哼唱起《搖籃曲》,可能也是哭累了,小娃閉著眼睛,很快睡了過去。
万俟玉翎讓士兵們分了幾袋子糧草送給流民,這一路上京,總要吃飯。他剛想下令趕路,透過窗紗,看到小溪邊的抱著小娃的哼唱的莫顏,她的側臉是那麼寧靜,嘴邊掛著甜甜的笑意,讓他的心不由一動。
“主子,一切準備妥當,咱們是不是該繼續趕路了?”
車窗外,李德策馬前行,他低著頭,畢恭畢敬地詢問,和麵對墨香的囂張態度判若兩人。
“再等等。”
万俟玉翎垂眸,良久之後,在李德以為主子睡著之時,終於發話。
再等等?李德簡直摸不著頭腦,士兵們已經用過乾糧,也存好了飲用水,還在路上等什麼?難道讓眾人休息?主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仁慈了。
這邊,莫顏也鬆了一口氣,紅泥小火爐上的小鍋冒著汩汩的熱氣,婦人的肚子咕嘟一聲,她垂下眼瞼,“俺這一路上總是遇見好心人,昨天是吃過飯的。”
“昨天吃的,今兒可都一天了。”
墨香二話不說,到馬車上提著一個食盒,裡面有早上帶出來的餅子,自家小姐嫌棄乾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