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血、落井下石也要脫離楚家,足見他們家的情況真的很危險呢。
“哎呀,阿安,你怎麼能這麼說?”
萬華年偷眼看了看陸離,見他眉頭微蹙,似是不滿意謝向安的說辭,心中一喜,故作生氣的訓誡道:“道理不是這麼講的。是,咱們確實救不了所有人,可能救一個便救一個呀,這可是行善積德的好事呢。”
說著,又把矛頭對準謝向晚,“妙善,你可是揚州聞名的觀音童女呀,遇到這樣的慘事,怎能坐視不理,好歹也要伸一把手呀。”
謝向晚見弟弟不受外人影響的堅持己見,心中很是滿意,她將目光對準萬華年,輕笑道:“瞧表姑說的,大周朝繁榮鼎盛,揚州城在陳知府的整理下又一派欣欣向榮,哪裡會有什麼慘事?”
她好看的桃花眼似笑非笑,表情很是柔和,但吐出的話語卻讓在座的人心驚不已:“且平西侯府被抄,乃是他們犯了國法,聖人依法懲處罷了。楚晉的女眷被髮賣,亦是聖人的旨意,表姑卻說這是慘事,您是覺得聖人的裁決不仁,還是覺得陳知府辦事不利?!”
轟~
這頂帽子太大了,就算給萬華年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接呀。
雖然她很想在心上人(陸離)面前表現一下善良、大度,可這並不意味著她願意給自己惹上麻煩呀。
吞了吞口水,萬華年乾笑兩聲。道:“妙善說笑了,我、我就是覺得楚小姐挺可憐的,卻忘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那什麼,妙善你說得對。楚家會落得如此下場,是他們罪有應得。”
陸離的臉上卻露出一副別有所思的表情,方才謝向晚那番話,表面是在言語擠兌萬華年,實則是在暗示什麼。
等等,是了,聖人這段時間接連抄了一個國公和三個侯爺的家,但四家的處置並不相同。
細究起來,平西侯府的下場是最悽慘的,闔府男丁全部被判斬刑。女眷更是以如此羞辱的方式當街發賣。
相較於全家流放的輔國公和建安侯、靖南侯,平西侯府幾乎是被滅了門。
如此明顯的兩樣對待,卻是為了什麼?
聖人會拿這一公三侯開刀,陸離也想到了原因。
官方原因自然是國庫欠銀案牽扯出的或瀆職、或謀逆等大罪,但真正的原因卻是他們四家都曾經掌過軍權。且即便交了印、卸了軍職,也與各大衛所有些千絲萬縷的關係。
尤其是平西侯,仗著當年跟隨先帝平定西北叛亂的戰功,與一些衛所的舊部關係密切。他為人很是倨傲,平日裡就在今上面前擺老臣的架子。
今上脾氣好,又念著平西侯確有戰功,這些年來對他很是寬容。就算平西侯說了什麼‘若沒有老子,胡奴早就打進關來’之類的狂悖之語,當今聖人也是一笑了之。
這次的國庫欠銀案更是如此,成國公歸還庫銀後,便又有幾家勳爵人家陸陸續續的歸還了欠款,當然還有更多的人在觀望。平西侯便是其中之一,他甚至公開罵成國公不成器、沒有乃祖之風(成國公的先祖是跟著太祖一起造反的土匪頭子,不得不說這位平西侯真的很能找死)。
雖沒有明著怪成國公府率先還錢、進而將大家逼入困境的舉動,但話裡話外都透著這樣的意思。
隨後,大理寺查出了二十多年前的一樁舊案。其中便牽扯到了輔國公。
那時皇帝還沒有下旨懲辦輔國公,但京城的權貴們卻似明白了什麼,紛紛砸鍋賣鐵、賣宅賣田也要歸還欠款。
唯有平西侯,覺得自己跟那些只知道躲在父蔭下混吃等死的紈絝不同,他是同輩勳爵中為數不多上過戰場,用鮮血立過戰功的人,大周這江山能穩固,還多虧了他出生入死的賣命輔佐呢,他不就是借了國庫點兒銀子嘛,聖人斷不會把他怎樣。
聖人真若拿他平西侯開刀,天下的悠悠之口也繞不過他呀。
有了這份篤定,哪怕家裡的幾個兒子輪番勸,平西侯也不肯聽,有時被妻子、兒女們說得煩了,他還跑到一些交好的權貴人家,鼓動他們先不要還錢。
法不責眾嘛,他還就不信了,一輩子好脾氣的皇帝,會為了點兒錢,把他們這些國公、侯爺們全都殺了。
慘烈的事實告訴平西侯,在皇權面前,什麼都是假的。
戰功、情義、還有血脈親情,統統都抵不上皇宮裡那位的一句話。
堂堂平西侯府,煊赫七八十年的大家族,幾乎是一夜之間便被清空了,楚家的姻親們第一時間與楚家做了切割,全都不肯沾楚家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