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向晚此舉,除了表示對童氏的嚴重不滿外,更多的還是一種提醒(或曰警告),人家是想用實際行動告訴周家,謝家不是冤大頭,沒道理捧著大把的銀錢供養你們,結果還要受你們的冤枉氣。
可……周安然默默的嘆了口氣,她的好三叔和好三嬸,直至現在都沒有領會謝向晚的深意呀。
至於她和謝向榮的婚事會不會起波瀾,周安然倒是一點兒都不擔心。祖父和祖母不是三叔夫婦,絕不會做出這等蠢事。
再者說,別看周至禮口口聲聲說什麼‘周家把周安然許配給謝家’,但事實上,當初做主議親的是王承。這年頭雖然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也要看具體的情況。
周安然沒了父母,而王承是父親的好友至交,由他出面,倒也無算逾矩。且那時周安然又是個‘官婢’,她的婚嫁皆有主人做主。
所以,在周安然的婚事上,周家其實並沒有發言權。
既然周家沒有資格訂婚約,自然也就沒有資格毀婚約,而且周家還需要謝家的資助呢,哪會真的放棄這麼大的一座移動金山?
周安歌則一臉目瞪口呆,面前這對說得口沫橫飛的男女,真是她的世子爹和世子夫人娘嗎?
可她瞧著怎麼這麼像市井裡的升斗小民?
在屋子裡,唯二有心情看戲的便是周至孝夫婦,他們兩口子悄悄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隱藏的笑意——老三兩口子真是蠢到家了呀,呵呵,坐在謝家的宅子裡,卻還好意思大放厥詞,口口聲聲的說什麼‘退婚’。
退婚?
呵呵,他們還真敢說,人家謝家前後給周家塞了近三十萬兩的銀子,如果兩家親事告吹,那麼這筆錢周家勢必要還給人家。
可問題是,周家上下十幾口人,所有人的家底加起來也不足三十兩。連個零頭都還不上呢。
更不用說,周家人還要回京,回京後還要安家置業,而這些。也統統是謝家付的帳。
如果真如周至禮所言的退了婚,周家人估計要一路乞討著回京,回京後更是連個草棚子都沒得住呢。
唉,真不知道老三是隨了誰,明明老爺子和太太都很精明的說。
陳氏高坐在正中間,不經意間,正好看到了周至孝似笑非笑的表情,尤其那笑還帶著濃濃的諷刺,似乎在說:嘿,太太。您老厲害了一輩子,竟然也有這麼蠢的兒子呀。
被鄙視了,還是被個她從未看上眼的庶子鄙視了,陳氏的心彷彿被人攥在了手心,她知道。她不能再縱容下去了。
兒子是自己的,陳氏捨不得下狠手,但童氏就不同了,終究是個外姓人,陳氏訓起來絲毫不會心疼。
恰好這時童氏還在說,“……母親,大嫂去世的時候。曾經拉著兒媳婦的手,拜託兒媳好好照看三丫頭……我是個沒用的,這些年也未能完成大嫂的囑託,不過,如今事關三丫頭的前途大事,兒媳婦卻是再也不能坐視不理了——”
“嘭!”的一聲。陳氏用力將手上的念珠扣在桌子上,厲聲訓道:“哦?你要怎麼個坐視不理?將三丫頭的大好姻緣毀掉?哼,如果這就是你對三丫頭的‘照看’,我倒是希望你能少做些。”
童氏被嚇了一跳,但很快又恢復過來。這幾年,她都被婆婆罵習慣了,反正婆婆罵完也不會把她怎樣,頂多就是挨幾個白眼和幾句不關痛癢的訓誡,她並不在乎。
只要能撈到切實的好處,被罵兩句又怎樣?
老四有了前途,她們家三爺還閒著呢,如果藉著三丫頭的婚事搭個有用的姻親,或許三爺還能謀個一官半職呢。
做官太太,重新回到上流社會,是童氏的目標,為了這個目標,陪送個把侄女兒、捱上幾句臭罵,這都是值得的。
怏怏的住了口,童氏猶自不甘的嘀咕了句,“我也是為了家裡好呀~”
陳氏冷冷的瞪了她一眼,“用不著,我還沒老糊塗呢,這個家也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此刻,陳氏也有些後悔了,白天的時候她就不該縱著童氏去‘試探’謝家,現在好了,謝家是個什麼態度,倒是真讓她試探出來了,可也平白得罪了親家啊。
陳氏扭頭看向周老爺,無聲的詢問著什麼。
周老爺眯著眼睛想了想,旋即緩緩點頭。
陳氏道:“一路風餐露宿,老三得了風寒,需要閉門靜養,老三家的也不要四處亂跑了,還是安分在家照看老三吧。”
方才還說得興起的周至禮頓時呆了,母親這是什麼意思,竟、竟是要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