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向晚卻不依不饒,繼續道:“那兩三百年前的呢?”
謝穆青凝眉,她算是看出來了,眼前這個小丫頭是誠心要跟自己計較呢,說出來的話。更像是提前想好的。
難道,這父子三個並不是來尋王家表兄,而是來找自己這個避世謝家女的?!
可、可這也說不通呀,說實話,她在謝家並不是什麼要緊的人物呀。尤其是自己父母雙亡,兄弟姐妹全無,他們這一房僅剩她這個孤女而已。
若非如此,她也不會放著好好的世家女的日子不過,非要跑到蜀地這荒郊野嶺的地方當什麼女道士啊。
一個孤女,六親死絕,族人避之唯恐不及。名下雖有些薄產,可並不足以讓人千方百計的來算計。
謝穆青心中苦笑連連,她真是被那幾個貪心的族叔、族兄們嚇到了,如今竟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了。
穩了穩心神,謝穆青直截了當的問道:“小姑娘,有什麼話不妨直說。不必這般繞彎子。”
謝向晚笑得眉眼彎彎,一雙桃花眼原就似笑非笑的,這一笑便愈發好看了,不過她年紀小,讓人看了只會覺得小丫頭可愛。
“居士姐姐好爽快的人兒啊。我喜歡,”
謝向晚用力點點頭,笑得愈發燦爛,“姐姐既然這麼講,那我就直說了,三百五十多年前,靖康之難,北地百姓舉族南遷,然而南遷途中諸多意外,不少人家都出現了妻離子散、骨肉分離的慘事……”
提起那段歷史,絕對是中原漢人又一次的悲慘過往,在場的人都不曾經歷,但對那段過往卻也知道不少。
謝穆青面含慼慼焉的點頭,“是呀,就是我們謝家也不少族人在那場劫難中失散——”
說到這裡,她的話音一頓,雙眉蹙起,目光緊緊的盯著謝向晚。
事情發展到現在,如果謝穆青還認為面前這事兒與自己無關,那她的反應也太慢了。
謝穆青可是謝家的才女,聰慧程度不亞於身邊這位王大名士,她緩緩的問謝向晚:“小姑娘,你到底是誰?今日來我玄清觀所為何事?!”
謝向晚還是端著可愛到爆的笑容,軟糯糯的說:“居士姐姐勿惱,我與父親、兄長來益州是為了兩件事。第一,來玄清觀拜見齊光先生;第二,尋根!”
尋根?
謝穆青唇角上揚,略帶嘲諷的說道:“哦?尋根?這有何難?只要按著族譜細細查訪便能找到。只是我有一事不明,府上既然姓謝,為何不前往太康尋找祖先遺蹟?”
這話說得相當刻薄,就差指著謝嘉樹父子三個的鼻子說:你們想跟名門攀上關係,大可選個更好的方法,比如去太康尋個落魄的、願意賣祖宗的謝氏族人,花點兒錢,連個宗,豈不比大老遠的跑到蜀地來更便宜?
現在,謝穆青已經有六七分把握確定對方是衝著自己來的了。
有了這個認知,她愈發氣憤,太康謝氏有那麼多族人,為何偏偏選中她一個無父無母、無兄無弟的孤苦女子?
難道他們也覺得自己好欺負?
謝向晚何其聰明,哪裡聽不出對方的諷刺,她微微一怔,旋即對上謝穆青滿是悲憤的雙眸,聯想到自己調查來的資料,也就釋然了——唉,不能怪這位穆青居士多想,實在是她的遭遇也太可憐了些。
好好一個名門淑媛,就因為父母早亡,沒有親近的人為她撐腰,未婚夫君被堂姐撬了牆角,偌大的產業被貪心的族人搶了個七七八八,最後只能悽悽慘慘的一個人躲到大山裡‘清修’。
謝穆青的前三十年,絕對稱得上命運多舛了,有了這樣的遭遇,也難關她會有輕微的‘被害妄想症’呢。
不過這次她倒也沒有猜錯……呃,謝向晚有些心虛的垂下眼瞼,那啥,自己確實是選中了謝穆青作為切入點,所以才會建議父親來益州‘尋根’。
壓下心底的一絲不好意思。謝向晚故作淡然的解釋道:“我知道女居士您的意思,沒錯,世人崇尚世家,現在雖不是魏晉隋唐。然世人依然對那些舊姓名門仰慕不已。而當世的名門中,太康謝氏稱得上一等世家了……”
謝向晚一番稱讚發自肺腑,讓人聽了卻沒有任何討好、巴結的意思,反而、反而讓人覺得她是從骨子裡都透出對謝家的傾慕。哦不,不是傾慕,而是自豪。
聽謝向晚的語氣,彷彿稱讚的不是旁人,而是自家的先祖。
不過她的這番話,卻引起了謝穆青的共鳴,是呀。謝家雖然漸漸衰落了,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再勢微,謝氏也是當世名門,是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