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有妄念,奈何小城出身,家中老幼,皆是普通人,受不得刺激,受不得輿論,便不敢言,不敢求,只得年少離家,在礦船上漂泊近二十年,四十歲起又至民辦海校任教,直至死亡。
最後那幾月,顧昭也反思過自己的一輩子,纏綿病榻,沒有愛人安慰,無有家人呵護,酸酸楚楚的只覺得自己虧了,只為喜歡類別錯誤,便自覺低人一等,故作爽朗的乘風遠航,躲了一輩子,裝了一輩子,落得這般的下場?因此上,他便起誓:
若有來世!看到自己喜歡的,再不跑,能求就求,求不到搶也搶來,再不肯為別人委屈自己半分,要率性而活,做一枚真真正正的海上爽朗自在的好男人。
如此,他便死了,死了之後,便來到這個陌生又驚悚的架空時代,看樣子恍惚是個古代?但是這個古代跟史書不搭調,跑到了另外一邊,虧了此地依舊是地球,虧了依舊有一些還算熟悉的歷史人物,雖然拐彎了,那卻也沒什麼,驚著驚著也就習慣了。
顧昭對這個時代,這個國家,這些親人有無半點感情牽掛?那不是還沒相處過呢嗎?如果人品好,處處也是可以的,老頭當年是真的很愛他,可老頭子死了。以前看書,什麼家族鬥爭,後宅鬥爭,在他這裡通通沒遇到過。
他一個八歲幼童,身邊有僕三十五人,卻依舊有人可憐他,說他的命很苦。
完全不覺得啊?
這些年。因為是顧府,郡公爺的弟弟,他反倒是沾了些名份兒上的便宜,更加令他明白了古代宗族的重要性,那就是一榮皆榮,一損百損,你說他倒是能在海外待著,問題是你不能跟毛猴子玩吧?多寂寞啊!這是個霸權社會,他到處溜達闖世界,來回走個車馬,遞平洲顧府的帖子,那帖子比上輩子校長寫的條子有權威震懾力多了。
顧昭身邊有人照顧,不但照顧他,還赤膽忠心,弄得他的世界觀亂了很多年才習慣了,這不是,人祭時代剛剛結束嗎,就一二百年前,打仗要殺人祭祀,燒磚要殺人祭祀,求雨要殺人祭祀,一頭耕牛換奴隸四十,於是在祭祀的時候,人作為便宜貨被推出去獻祭,是合算的物價選擇,種種之類,只要有所求,倒黴的就是這幫子奴隸。
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奴隸都會為這種死亡方式兒驕傲?這個顧昭就實在實在受不了,好在,現在,人祭已經被禁止,社會要進步嗎,也正常。唯一沒改變的是,奴隸骨血裡的奴性,如顧昭奶爹畢成一家,對一個八歲的孩子,除了當祖宗一般的供著,基本上是他要做什麼就做什麼,唯一的手段就是苦勸,哭求,當這兩招用完,沒用之後,也就隨顧昭了。
大海就是顧昭的家,南大陸周邊的幾幅海圖是他前輩子閉著眼睛都跑習慣的路線,也是他這輩子腦袋裡最大的財產,所以,即便是沒有很好的航海儀器,土有土的辦法。滄海桑田,地圖還是那張地圖,幾千年後這邊還這樣!架不住熟悉啊,真是老天爺眷顧,南邊耀縣周邊海域數萬裡,他閉著眼也是可以帶著船隊去得的,要是裝置好他可以更遠。
只是這個時代的冶金,制膠,木工等等之類造船技術還在原始時代。一般的造船知識顧昭是懂,可顧七覺得把白銀時代的東西丟到青銅時代不好,他好為人師,有時候想問題愛從全域性想,這是病,教師病。
穿越了,恩,挺意外的,穿越不可怕,架空才可怕,當一個海上爽朗老男人,掉到稀裡糊塗的時代,他又不懂架空這個詞彙,就更驚悚了。
剛出生那幾年,顧七是張著大嘴冒涼氣,感覺什麼都不對,又說不出那裡不對,做夢一般,每天都是稀裡糊塗的,他老子倒是很驕傲,說他內秀,秀個頭!
這是個前所未有的時代,歷史上的人一半有一半沒有,該坐天下的死了,不該坐的卻活著,活的好著呢。
帝王年表不對,歷史事件不對,那幾位聖人倒是出來蹦躂了,可是華夏古老傳說裡的幾位著名神仙卻少了一半……現在的人信奉天圓地方,還是覺得自己住在大陸的中央,有黃河文明,長江文明初見端倪,草原文明還沒聽到。
顧昭跑過很多地圖,大多數是南方的地圖,這邊還是一樣的,比較出名的山脈都在,以名山脈為軸心,熟悉的目的地皆能尋到,這一點還是很能安慰他那顆不安的老男人心的。
往昔他也打聽過,說是,在北方的北方,有很冷的地方,那裡不怎麼長莊稼,住著野人又高又大,那草原看不到邊,也沒人去過更加遙遠的地方。
真奇怪,就像玩遊戲,這地圖還沒開啟呢,這內陸的文明卻悄然的快速前行了,這種進化完全將周邊的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