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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它兩邊的終端,一邊是帶著殷殷謝意的季老;一邊是對此一無所知的柴潔。

我希望透過講述這個平常的故事,完成一段需要在萬里之間進行的心靈傳遞。

邂逅季老(1)

人與人相識,需要的是緣分。

如果喜歡或者景仰一個人——那種傾心的喜歡與景仰,既不必追星,也不必性急,就那麼隱約地在心裡牽掛著,也許他會在你生活的某一個路口,等著和你邂逅,只要你和他有緣——我一向這樣認為。

於是有一天,我認識了季羨林先生。

遙望季老,從讀他的散文開始。學術泰斗的博大精深,我自無法領略,但我覺得,他是一棵大樹,他散文中蘊涵著的平淡和悠遠,使人讀起來就像在樹下乘涼,就像和他在聊天。

其實,原可以早點走近他。前幾年,我從醫務部的報表中得知,他患白內障住院,想到近在咫尺,有一段期許等在那裡,忍不住慫恿院辦主任:“咱們去看看季老吧!”主任踟躕半日說:“恐怕探望的人多,就別打擾了。”

只好作罷。天天注意報表,直到他出院。

後來認識一位朋友——文化名人肖像攝影師魏德運。小魏贈我一幅作品,畫面是端坐書桌前的季老,肩上攀著一隻白貓。有人評價,那是一幅能在國際大賽獲獎的佳作。見我喜歡,小魏仗義地說:“季老和我熟,如果你想認識他,我可以引見。”“謝謝,不必了。”我想,有珍藏照片的緣分,足矣。

緣分可遇而不可求。一天,我的另一位朋友,作家周明突然來電話:“季羨林教授要看病,請你幫忙聯絡一下好麼?”原來季老又染眼疾,人吃五穀雜糧總要生病的,幸而只是白內障。

一而再、再而三,我真的相信和季老有緣分在那裡了。第二天不巧要外出,提前掛好著名白內障專家施玉英教授的號。周明一再叮嚀,季老高齡,千萬別讓他久等。待我回來,季老已先到,雖然他視力很差,但一見我便點頭微笑,認定是他要等的人。陪同季老的李玉潔老師說:“說好今天來看病,季老總惦記著,一宿沒睡好,六點就起來了。”

周明無意牽線,卻印證了我的理論——相識不在刻意,只要有緣。

眼前的大師與照片無異,謙和、睿智;更令我驚詫與感動的,是他臉上浮現的竟是孩童般純真的笑容。

據說那天季老剛下車,就被門衛認出——那位師傅正在讀《牛棚雜憶》,只見神往已久的大師突現眼前,大為驚喜,捧著書過來相見;季老顯然也頗感意外,此乃又一段緣分。

住院手術,施玉英教授妙手回春。很多白內障患者都認定,她是“京城第一刀”。療效正如季老所言,“大放光明”。那日小魏探訪,剛坐定,書法家歐陽中石也來了,兩人握手,原來認識。世界真是太小了,隨處可能遇上熟人或熟人的熟人——歐陽中石是我們老院長趙相印教授的同學,我對聞訊而來的趙院長說,鬧了半天就我一個生人。

不見大師,不知道什麼是虛懷若谷;未識季老,不知道什麼叫學無止境。和他在一起,就像和自己的長輩,用不著客套,用不著拘束,想到哪就說到哪。

“您快九十歲了,身體健康,頭腦又這麼清楚,有什麼秘訣嗎?”我問。

季老笑答:“我的長生之道是三不:不鍛鍊,不挑食,不嘀咕。所謂不鍛鍊,是不刻意鍛鍊,但要多活動。”他穿著亦樸素,一件半舊藏藍的卡中山裝便是出門‘禮服’。他說:“去日本,去臺灣,都穿它。家常衣服,比這件就不如了。”

一個沒有課的下午,正上大學的女兒來到病房,相差七十歲年齡,現代女孩也和世紀老人有緣。見到“小朋友”,季老格外高興,取出一本《留德十年》,不顧剛復明的眼睛還有些紅,伏案提筆寫道:“熱愛祖國,孝順父母,尊重師長,同伴和睦,珍視生命,摯愛自然,勤奮學習,永不間斷——在病房中聊綴幾句,與小友共勉。”女兒捧書逐字念罷,季老細細解釋:“一個人,心裡首先要有祖國;孝敬長輩,是中國人的傳統美德;生命寶貴,大自然美妙,要好好珍愛;希望你一輩子勤奮學習,不管是到了我這個年齡,還是再大十歲,永遠都不要間斷。”女兒點頭,突然摟住老人:“季爺爺,我記住了!”季老輕撫女兒肩頭,連聲說:“好孩子,好孩子!”那情,那景,讓我想起季老的名篇《三個小女孩》。李老師感慨,在一旁說,此番住院,季老感想頗多,出院後肯定有好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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邂逅季老(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