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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說起來,我還真是沒想到蕭然居然連跳繩這麼簡單的事都不會,因為自己從小跳到大,就以為所有人都會,殊不知這不是從小到大的體育考試專案之一,就有好些男生一直都不會。

於是那個暑假,我督促著教會了蕭然跳繩,然後要他帶著我一起跳。可不知為什麼,一跳我就老想笑,不管是面對著他還是背對著他,總會一直笑個不停,於是就要被他罵,說要是你再笑我就不跟你一起跳了。

我每次都賭咒發誓地連聲告饒:“好好好,我一定再也不笑了,打死我也不笑了!”可轉念一想,有誰捱打還會笑啊?死了就更笑不了啦!——這麼一來,反倒越發笑得厲害。而再跳的時候,我拼命拼命地忍著憋著,可是跳不了兩下,笑聲就忍不住又往外迸,而因為我死活要憋住的關係,就變成跳一下就迸一聲尖厲又短促的“哼”,好像跳繩的把兒轉動時發出的吱吱聲,蕭然則說像小狗。

到了這時,我便再也忍不住,嘩的一下笑崩了盤,而蕭然也不行了,跟著我一塊兒狂笑起來,兩個人都跳不下去了,試了好多次,怎麼也連續不了五下。蕭然最後無奈放棄:“你這傢伙,怎麼就這麼愛笑呀?”

我趁機攀上他的脖子甜蜜一下:“還不都怪你?誰讓我跟你在一起太幸福太快樂了呢?”

他侷促地掃視了一下四周,顯然是在顧忌著影響不好,但到底也沒有推開我,而是抿著嘴,也偷偷地笑了。

那個暑假,我們就那麼邊吵吵嚷嚷又邊甜甜蜜蜜地過來了。那是我和蕭然在一起度過的最快樂的一段時光,不過在當時,我決不會這樣形容它。因為在那時的我看來,我們來日方長,而且照著這樣越來越開心的趨勢發展下去,更快樂的時光還在後頭呢。

我一點都沒有想到,那不但是我們最快樂的時光,而且是我們最後的一段快樂時光了。

然後,隨著我的大三、蕭然的大四來臨,秋天來了。

那個秋天有些不太正常,葉子的顏色變得似乎比其他年頭都要早,溫度卻遲遲地沒有降下來,每天都有剛剛發現了秋天的植物,生恐自己落後了一般轟轟烈烈地舒展開色彩,而四下裡暖風襲人,混若暮夏,使得那個秋天格外地長,又格外地精緻。

那段時間,每一想著這個秋天裡的日子,我的腦子裡就老是模糊又清晰地遊動著“精緻”這個詞,不知它是怎麼來的,可就老是固執地趴在那裡不肯走開。每天的每天,在暖洋洋地璀璨著的金黃秋天裡走過,我的心裡便恍恍惚惚地瀰漫開一種幸福得迷迷糊糊的感動,好像走在了於那個更為青澀的中學時代看到的某張明信片裡,美麗的黃葉佈滿了整個世界,填充了整個人生,讓人也沉沒在格外清純無邪的祝福裡了。

想到這裡,忽然醒悟,大概“精緻”一詞就是因此而來的吧。

那段時間,我的身體也有些奇怪。

先是有一天狠狠地睡過了頭。那天——應該是頭一天了——還正好是蕭然的生日,我特意陪他到比平常更晚,所以連輪滑協會的活動都沒去,12點鐘回到宿舍就睡了,而且不但沒有失眠,恰恰相反,我是一沾枕頭就睡著的,一夜無夢,按理說應該睡眠質量超好、第二天醒得比平常都要早、更神清氣爽才對。

可我居然睡到第二天中午12點才萬分疲憊地醒來,發現自己誤掉早上全部的課之後,問我們宿舍的姐們兒怎麼沒叫我。她們頭天晚上又都集體夜不歸宿來著,不過都說早上回宿舍後叫過我好幾次,可怎麼都叫不醒,蕭然也打了好幾次電話來,她們原以為提到他的名字能讓我從睡夢中直接蹦起來,可我還是睡得跟死豬一般不省人事。

而且,就算是12點鐘醒來之後,我也還是覺得腦袋昏沉得厲害。大約睡相不好或睡得太死以至太長時間靜止不動,我感到整個身體就跟被大石頭碾過好幾遍似的,有一種因為陌生而無法形容的難受,似乎哪兒都疼,又似乎疼得有些不太一樣。有些部位像是骨頭疼,有些地方像是肌肉疼,有些角落像是神經疼,某處又像是外傷那種疼,實在難以分辨這些感覺孰真孰假孰輕孰重。

於是我又在床上賴了兩個小時,才總算能起來了,上廁所時卻發現能揩出淡淡的血跡。

我嚇了一跳:不可能啊,我的例假半個月前才剛來過,下一次還沒到時候呢,難道有些女生月經紊亂的糟心事也落到我頭上來啦?

或者,這就是我睡不醒又覺得難受的原因?

我忙又拿了張紙再揩了一下,卻又沒看到血跡了,這才鬆了口氣。

可是……難道我是……尿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