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有確實證據,可武貞兒在心裡早就認定了王慧君能夠逃過今次廢后之劫,全 因李持盈。新仇舊恨,把李持盈恨之入骨,只是再恨,卻不敢在李隆基面前稍露半分。
雖然她如今寵冠六宮,其他嬪妃,哪怕是名人比她高的趙麗妃等人,她也不懼,可 終究還是不敢冒險。
說到底,李持盈都是三郎最寵愛的妹子,從前長安城中便人盡皆知。若她真與李持 盈撕破臉,三郎會不會站在她這一邊呢?每每想到此處,她都覺心煩如麻。宮中的女子 ,是福是禍皆憑君心,可這帝王之心雙如何真能掌控呢?
心中厭煩,偏又添了煩心事。當她聽到那楊氏又有了身孕時,一怒之下把手中菱花 鏡也砸破兩半。她與王慧君明爭暗鬥,卻讓那個楊氏平白得了好處,實在不甘心。
可說來說去,到底還是因為李持盈……
看出她的心事,武貞兒的心腹女官岳氏便隱晦地暗示:“娘娘,玉真公主,您動不 得,可旁人,您又有何顧忌呢?”見武貞兒沉吟不語,她索性便道:“奴婢在梨園宜春 北院中有姐妹,若是娘娘允了,我便……”
武貞兒回眸望她,似有不悅:“莫要再說這些,我與玉真不只有姑嫂之義,更有表 姐妹之情,我豈會與她真的質氣,更何況是那樣算計她親近之人……以後,你都不要在 我面前提起這樣的事”
雖然她的語氣甚是嚴厲,可岳氏卻沒有半分害怕之意。笑著低聲應諾,轉了身卻慢 悠悠地往梨園而去。
跟在她身後的小宮人膽小怕事,生恐此舉觸怒武氏,她卻只是笑著嗔道:“真是沒 眼色的東西,教你個乖,在宮中行事,不能只是聽主子的話,看主子的臉色,還要懂得 主子的心……”
小宮人懵懂,卻不好反駁,便乖乖地跟在岳氏身後入了梨園。
梨園,乃是開元二年設定,幾年間已有無數技藝高超的樂師、舞伎超首於此。尤其 是眼看聖人的千秋節也快近了,梨園中便更加熱鬧……
才走近,便已聽得各色樂器之聲,又有清越的歌聲飄嫋而來。這名喚桃兒的小宮人 卻是初來梨園,心中好奇,才進得門,便四處亂張望。但見寬闊的庭院中,舞影翩翩, 樂者雲集,卻是分了許多小群體各自排練。瞧了這邊又看那頭,聽了這頭的歌聲,便錯 過了那頭的樂聲,一時間,她只覺得眼睛耳朵都不夠使,看得眼花繚亂,五內俱迷。
猛然間,她便看見自廊下徐徐走過一個身著青色官服的青年。雖然只是一個側面, 可那張溫潤如玉的面容卻讓她心中一跳,竟是忍不住衝前幾步想要看得更清楚。
“醜人多作怪”岳氏低聲喝著,瞥她一眼,卻也目光灼灼地望著那正與同僚邊走邊 談的青年。“是生得俊秀,難怪玉真公主竟把這人這樣放在心中了。”
低聲嘀咕著,岳氏目光微瞬,便抽身往園中另一角走去。正是在王維走近之前避開 。只是桃兒仍依依不捨地回頭張望,隱約的,只聽到那玉般男子正在笑道:“此次聖人 千秋,咱們內教坊總要有些新節目才是。”
“王兄說得極是,”同王維一起的青衣男子陪著笑,可眼神卻有些冷淡。只是,王 維卻並沒有留意到,仍然有些興奮地說道:“聖人素來愛馬,此次千秋節,我想為聖人 訓練百匹舞馬,於花萼樓前為聖人賀壽,沈兄以為如何?”
皺了下眉,沈姓太樂令終於還是不得道:“王兄,為賀聖人千秋,早有大型舞曲 千秋樂》,若此時還要訓什麼舞馬,一來時間趕不及,二來,若是……怕是你我都吃罪 不起啊”
“沈兄太過謹慎了,若都如你這般謹慎,又怎麼可能有新節目問世呢?”王維此時 意氣風發,全不把別人的意見放在心上:“聖人為什麼又要增設外教坊,將這梨園全數 撥給教坊,不就是為了能讓咱們推陳出新嗎?若是你我就此固步不前,豈不是辜負了聖 人厚望?”
被他噎得胸口發悶,沈樂令勉強笑了下,也不再提什麼反對意見。只是別了王維, 便氣得破口大罵:“不過是一靠裙帶關係上位的毛頭小子,居然還敢與我說什麼推陳出 新?”
他不過是憤而抱怨,卻不想話才出口,便有人接道:“沈樂令言之有理。”
駭了一跳,沈樂令慌忙回身,在看清隱在簷下的婦人時,不禁一怔:“可是阿嶽? 你怎麼來了這裡?”
王維不是遲鈍之人,雖然年少氣盛,卻也知道那沈樂令必是不贊同他的作法。又知 道他雖然中了狀元,可同僚中卻有不少人認定了他是依靠裙帶關係才得了這個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