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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是,這是天經地義,有妻還要娶妻,妻便不妻了。到了前明朝,律法更嚴,按律:除親王一次可置妾十人外,世子郡王只可置妾四人,這還要視具體情形而定。年滿二十五歲,正妻不生育,方才允許再選二妾,到三十歲,妻妾均不生育,才可補足四妾之數。將軍允許置妾三人,中尉置妾二人,這也要視具體情形,到三十歲,正妻不生育,才可納一妾,到三十五歲,妻妾均不生育,方可用完納妾名額。也就是說,若正妻在年限內生了兒子,就不許納妾了。對庶人的限制更嚴,年滿四十歲無子,允許納一妾,擅自納妾,鞭打四十。到了我朝,律法條款與前明朝大體相近,可在婚娶方面,事實上近於放任,這才有了各級官吏競相納妾,士農工商爭相效仿,納妾之風甚囂塵上,導致高門大戶許多青春女子,空有婚姻之名,而無夫妻之實,獨守寒窯,眼淚洗面,而無數貧寒人家子弟卻無錢娶妻,陰陽失和,人情洶洶,大廈將傾,令人傷悲。野有曠男,閨有怨女,自古視為國之大不祥,所以,婚姻絕非個人家事,那是天下興亡的徵兆啊,我輩豈可等閒視之。”

青白鹽 十六(4)

鐵徒手一番引經據典長篇大論累了,長出一口氣,跌坐床邊,烏蘭聽得入迷,時而熱血沸騰,時而呆若木雞,自家相公原來心思浩渺無邊,其見之遠,其思之深,她在父親那裡也從未聽到過,而與父親來往之人,無不高高在上,無不是與天下興亡,與民生苦樂息息相關的人,可他們,包括自己的父親,在一塊說的都是些什麼呢,無非是官場經生意經吃喝玩樂經罷了。

一次不期而止的夫妻私語,讓鐵徒手重新發現了烏蘭,讓烏蘭重新發現了鐵徒手。人說久別勝新婚,那不過是由於時空的距離造成的短暫的新鮮感,而他們的重新發現,卻是心與心的重新相認,重新碰撞。結合多年,只不過是兩具互相陌生的肉體認識了,熟悉了,並誕生了連線兩人的孩子,而心仍是互相陌生的兩顆心,一顆心天馬行空,一顆心鍋碗瓢盆,如今,卻意外地互相發現了。烏蘭剛才被熱淚浸溼的眼睛閃射著滿含幽怨的幸福之光,輕聲說:

“咱們什麼時候去看看泡泡?”

“現在就去!”鐵徒手說話時,顯得意氣奮發。

青白鹽 十七(1)

正月十五這一晚,我家老太爺馬正天這個二桿子貨一直把風頭出足了,把威風耍完了,把二桿子肚腸揮霍地淋漓盡致。離開隴東府衙,他餘興未盡,追隨他的那八百名腳戶餘興未盡。正月是西峰最冷的天氣,一團團黃毛風掃地而過,黃土街道被野風打掃得乾乾淨淨,幾乎要被人錯認是纖塵不染了。家裡接送馬正天的轎子就在府衙門口等著,賬房海樹理親手揭起轎簾,馬正天低頭要鑽進去。腳戶頭邱十八和牛不從連忙趴下磕三個頭說,我們兩個代表弟兄們給馬爺磕頭了,大恩不言謝,我們八百家老老少少得以活命,全靠馬爺恩賜,再生之德,往前數八輩,往後數八輩,都不敢忘了。頭上有天,腳下有地,中間有人,為我們做個證見吧。只聽呼啦一陣亂響,八百腳戶把大街跪滿了。馬正天的頭鑽進去了,脖子鑽進去了,肩膀鑽進去了,後背鑽進去了,腰鑽進去了,剩下屁股以下部位,眼看都要隱入轎中時,他卻出來了。往進鑽時,是把身子分為一部分一部分的,往出退時,卻是忽地一閃,整個人都出來了。他擺擺手,對一街跪地的人說:

“老少爺們,這是演的那出呀?鄉里鄉親的,老八輩連著筋,小八輩連著肉,都在一塊天地裡討生活,你們擺出這陣勢,分明是把我馬正天當外人看嘛。快起來,快快起來,邱十八、牛不從,我說你兩個腦子讓鹹鹽醃了,是咋的?快讓弟兄們起來!”

邱十八率先爬起來,牛不從跟著爬起來,邱十八大聲說:

“弟兄們起來吧。馬爺說的對,大家都不是外人,知恩圖報,不在一時半會,記在心裡,當成家業傳給後輩兒孫吧。”

又一陣呼啦聲,抑抑揚揚,一街人都起來了。海樹理再次揭開轎簾,輕聲說:

“老爺請回吧,天冷,也不早了,恐怕家裡人擔心。”

海樹理要是不說這話,馬正天當下就回了,鬧騰了半天,也確實有些累了。他這一說,把他的二桿子病倒惹出來了。他不願在眾人面前顯出自己是戀家的人,男子漢大丈夫,有腿走天下,有嘴吃四方,有手撈金銀,有膽敢把母老虎當壓寨夫人,家裡是婆娘娃娃蹲的地方,動不動就縮回家裡,算什麼男人。他對海樹理冷冷地撂一句:

“你先回吧,我要在街上涼快涼快!”

“老爺保重!”海樹理不敢違拗,吆喝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