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笑,神態很滿足,“師父當年帶我入谷,就在後山為我烤了這兔子。我小時候沒吃過什麼好東西,一吃就記住了那個味道。”
梁祿點頭:“好味道。”
“師父比我烤的好吃,我自己怎麼做,都做不出當年那種味道。”
梁祿呵呵直笑:“回憶裡的東西,自然是最美好。”
韓臻點頭,他看著師兄吃飽喝足,舉著兩隻油膩膩的手看著自己,他一愣,握住師兄的手腕,拾起自己藍色滾著雲邊的衣角,為他小心地擦拭起來。
梁祿說,師父小氣,從來也沒有給他烤過兔子吃。
韓臻笑,“我那時十多日無得飯吃,和師兄自是不能比的。”
梁祿疑惑地睜大了眼睛,“十多日,為什麼?”
他的眼睛溼溼潤潤的,帶著幾分醉酒之後的狂氣,韓臻握緊了師兄的手,笑裡帶了幾分苦澀。
“不瞞師兄,我自幼通體火熱,人見人嫌,避之尚且不及,又怎會送飯與我?”
梁祿愣了愣,他是領略過韓臻這天生熱度的,“你的師兄弟呢,都不帶你吃飯?”
韓臻背靠著那顆桂樹坐著,細細回憶
,“大師兄初始非常照顧我,只是日子久了,他事務繁忙,也就顧不得我了。至於其他……”他笑了笑,臉色有些難看,夜色籠罩著他的面龐,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一個棄兒,怎麼能對不相干的人有這麼多要求。只能徒增煩惱。”
梁祿看著韓臻,他的腦袋被酒精燻得恍惚,可他還是隱隱約約能感知到小師弟此時的心情。
他慢慢回握住韓臻溫熱的手,“後來呢?”
“後來……師父救了我。”韓臻說,他看著梁祿,笑了笑,“師父對我,恩重如山,不是常人可比。”
梁祿的臉色很難看,他一直認為師弟年少得志,仗著自己內力深厚,拒人千里,狂傲,還瞧不起人。
韓臻牽著梁祿的手,把師兄朝自己拉過來,梁祿跪在他面前,用手將師弟的頭摟入懷中。
“連通體火熱也算怪病,上蒼待人,當真苛刻。”他說。
“師兄不必費言相勸,”韓臻的聲音從梁祿懷中悶悶傳來,“……日夜只能靠著這碧寒洞維持體溫,怎不算怪病。”
梁祿搖頭,他想起今晨與師弟胡鬧時師弟身上的溫度。
原來他真的去碧寒洞了。
“世間的病症千奇百怪,區區一具熱體,算得了什麼。”梁祿笑言。
韓臻這才想起,師兄也是有所謂怪病的。
“我在江湖中游蕩數年,這糟糕的病症無人見過,更無人可醫。曾有人賜我一方,說是能治此病,可那方上的六味藥物,每一味都荒誕至極,窮盡我一生想必也無法得到……”
梁祿的下巴貼著師弟的額頭,喃喃似酒醉的囈語,韓臻抬頭,“師兄之病,是否只是……不能洩入?”
梁祿閉上眼,搖頭,不知該怎麼回答。
兩人在泉邊桂樹下坐了許久,梁祿想是神志有些混沌,他開始數落起自己這荒唐的病,若不是它,自己怎會落得一個武功盡廢、人人皆棄的下場。
他鬆了抱著師弟的手,四肢攤開躺在草叢中,睜著眼睛茫然地看著天上明月高懸。
“……這就是命,想要活下去,就要認命。抵抗任性的結果,就是逆天,就是死……活著多好,我才活了二十五年,還沒活夠。我後悔啊,不該瘋,不該胡鬧,師父他老人家,可還等著我給他養老呢……”
韓臻從地上站起來,他站在梁祿張開的腿間,俯□擋了身下人的視線,一手撐在師兄頭側,一手有些顫抖著摸著師兄的臉頰。
“那藥方到底有什麼神奇之物?”
梁祿閉著眼睛,想必是有些迷糊,他張了張嘴,半天才說:“好像有……滿庭香吧。”
韓臻的眼神一滯。
“師兄你說……什麼?”
“滿庭香。”梁祿翻了個身,懶懶地趴在草地上,臉朝下蹭了一臉的露珠,“
你沒聽錯,就是那個苗疆每五十年產一株,一百年才能凝成一方的滿庭香。”
“聽說……去年苗疆向朝廷進貢,就送了一盒這個,貴妃們都歡喜得緊,人人搶著用。”梁祿想起嚴承曾對他提過此事,他轉過頭,饒有興致地看著韓臻死灰似地表情,“怎麼樣師弟,那可是滿庭香,可否替師兄驚喜?”
“怎會有如此藥方……”韓臻聲音似空氣般無力。
梁祿笑了,揮拳狠狠一搗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