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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木楚沒說話,之前想了不少,現下竟一句也不想說了,全都咽在了心底,說什麼都是惘然。

於是一別經年,木楚對顧深也不過微微一笑,其中風流,正如當年。

顧深變了,木楚看得出。他身形已然長高,雖然仍是偏瘦了些,卻無半點柔弱的樣子。眼鏡架在鼻樑上,看來早已習慣,不會再和當年一樣多戴一陣便雙眼發紅。變化最大的是他的眼神,依然溫和,內在卻已經不再虛軟,看得出已被時間打磨成了一個如同之前一樣堅強,卻遠比之前堅硬的男人。

不一樣了,木楚這樣想,面上卻笑笑,指指身邊的座椅示意這是為他留的。

顧深沒有多說話,坐了過去一邊聽他們絮絮地說話,一邊接過遞來的選單點了兩個菜。

他的口味倒沒變,木楚聽他對服務員說菜名時這樣想,然而又頓了許久,苦笑起來。果然只點了兩個。之前他們二人一起出來,顧深總是顧及他的口味和身體替他點好,想來這個待遇,如今也是沒了。

想著想著,便見他相當自然地將選單遞到了自己手上,當下示意自己已經點過了,將選單又交給了坐在左邊的聶如。從他手中接過選單的那一瞬間,雖沒有真正的接觸,卻令他有一種被灼傷的錯覺。

是懷念嗎?也許吧。

一頓飯就這麼不大有滋味地吃著,幾個當年話就不少的搭在一起把一些舊事拿出來尋開心,其中不少次玩笑都開到木楚身上。木楚笑著不以為意,當時年少輕狂,做下的糗事也確實不少。大家說著說著感慨起現狀,互相交換名片留聯絡方式,說著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就聯絡我之類的話,竟也有那麼幾分真心。

席間顧深去洗手間,聶如隨口對木楚說:“顧深這麼多年還是沒變,話這麼少,又認真,說什麼都正正經經的。”

“是嗎?我怎麼覺得他變化很大。”也許是聶如隨便的語氣令他自己也沒有多想,就這麼幹脆地把實話吐露了出來。話才出口就悚然一驚,心想自己居然是用這樣有點埋怨的語氣,難道還貪圖奢望他對自己的那份好不成。

“怎麼會,他原來高中就是這個樣子的,現在雖然成熟了一些,但是性格沒有什麼大的變化啊,”聶如是個沒心眼的,夾了一筷子魚含含糊糊地繼續出聲:“你覺得他變化大,不過是因為他原來待你不同罷了。”

木楚手一顫,筷子差點沒拿穩,就覺得初時那一點點的不自在,後知後覺地漫了起來,直教他心裡發疼,又說不出怎麼個疼法。

其實不需聶如來說穿,這次看到顧深時,他便覺得離得遠了。顧深待他不同往日,再不那麼親近。雖然不說更疏離,但也把距離掐得準準的,不肯再近一點。想來這麼多年了他最終也是知道進退了,不再像很久以前那樣,不給人留後路地一徑待人好,直好得讓人挑不出錯處。

說起顧深這個人的好,於木楚而言,就像是雨後初晴的天空,偶然抬起頭才會發現如此的清澄美麗。之前一直在心底知道這一點,卻也一直未曾真的去在意,因為那片天空一直都在,只等著他願意抬頭看上一眼,感嘆一句的那一天。

好奇怪,四年後,他才切切實實地有了失去的感覺。

這些年間,他雖偶有感慨,但從未這麼切實地深思過。他知道顧深的好:真正千帆過盡了,日日與各種各樣的人說些這樣那樣的話,真心或者假意,已經那麼清晰卻又那麼不值得在意,他也就自然而然地明白了很多事。他天生通透於人情,看得太清楚也就不在乎,只把人情拿來把玩,混跡於此處正是再合適不過。可是每每入了夜睡不著的時候,他知道自己少點什麼,可能永遠都補不上了。

他不願意再想下去,捏緊了筷子低頭吃菜,一筷子夾在了辣椒上也沒注意,直接嚥了下去。他倒還沒反應出什麼,回到座位上的顧深卻已經遞了一張紙巾過來。

原來他還記得他吃不得辣,也記得他一吃辣就會流眼淚。

“謝謝。”木楚低著頭接了紙巾來擦眼,不忘笑著對顧深道謝。

事實上他如今已經可以吃辣了,參加某些私宴時難免遇上偏好川菜的主人,早已把這個弱處改掉。但也幸好他原本有這樣一個弱處,讓他能借來掩藏忽然落淚的真相。

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哭,艱難痛苦都能熬過來,委屈傷感的機會已不大有,卻不知怎麼,想著某些事就這樣地不由自主,控制不住。

其實他早不妄想什麼了,真的。

在這些偶然會想起顧深的年月中,他雖漸漸懂得了顧深的好,但也不會抱著如何的希望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