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平天生就是讀文科的料
當然,1991年武義一中文科班裡的主角不是周雲其,而是高平。相信過了很多很多年,那一屆文科班的很多女生還會記得那個*倜儻的大才子高平,至於當時那個叫周雲其的班長,估計她們肯定早就忘了。有一點需要補充,其實那一年的文科班裡並沒有太多的美女,周雲其總是在回首往事的時候,喜歡把女生們想像得一個個如花似玉,楚楚動人,儘管他想像中的那些美女早就不記得周雲其是誰了。
高平天生就是讀文科的料。他的語文一向獨步青雲,尤其是作文寫得行雲流水,整個武義一中沒有幾個對手,這決不是周雲其從王瑜華那臨摹的幾筆可以比擬的。進入高三後,高平對歷史地理的掌握也是得心應手,高平愛看的書就是史地文學,他的床頭堆的都是這類書,一下就融會貫通了,而那個時候,周雲其連四大名著也沒看完,作為農民的兒子,床頭能找到的只有故事會,周雲其自然無法和高平比擬。所以,這三科的考試,總是高平第一,周雲其再努力也是枉然。加上高平在書法繪畫以及唱歌方面的天份,班內班外所有的人都把高平當作了文科班的中堅,周雲其的名字倒不大有人記得。這讓作為班長的周雲其深感失落,儘管高平一直對他很好。
高平當然也有弱點,就是數理化成績極差。這點,周雲其比高平稍微強一點點,周雲其就是物理化學不行,數學還能將就。那時候的文科高考要考政治、語文、數學、歷史、地理、外語六門。文科還要考數學,這讓很多文科生鬱悶,怎麼也想不通,真不知道國家教委的那些專家是為了什麼。高平就對此相當頭疼,老見他拿著數學書在那裡長吁短嘆。幸好周雲其的數學過得去,每次高平來討教數學難題時,周雲其就有些樂不可支,因為只有此時,他才能找回一點點做班長的尊嚴。
高平的家就在一中過去不遠壺山邊的一條小巷裡,家門口是一條從壺山上流下來的小溪。小溪和普通城市裡的陰溝截然不同,它清轍見底,水面上泛著乾淨靈動的波光,一年四季熱情地汩汩奔湧。班裡上體育課,最經常的專案就是長跑,1500米,那時候的體育老師是個剛從體校畢業的帥哥,對學生很好。班裡的長跑從不在學校大操場,而是從一中後門出發,跑1500米,剛好到高平家附近的壺山腳下,然後就自由運動,愛爬山的爬山,愛逛街的逛街,和高平要好的周雲其幾個乾脆就到高平家蹭飯。高平最大的特點就是率性,對自己要好的朋友好得不能再好,對自己看不慣的人就不屑一顧,冷言冷語,話裡帶刺,班裡很多人都怕他。高平的爸媽也有意思,竟然慫恿大夥兒喝酒,那濃烈的武義大麴周雲其喝了兩盅就暈了,連晚自修也不敢去上。幸好他是班長,高平幫他隨便找了個藉口搪塞了過去。
高平說,他今生最大的願望,就是找一個特別幽靜的地方,造一所精巧別緻的亭子,外面養一池蓮花,種幾株竹子,閒暇時,看著蓮花靜靜地綻放,竹子在青風裡搖曳,豈不是人生的一大樂趣?“到那時,我就給亭子取一個名字,叫做‘醇酒亭’。”高平對周雲其說,“當然,不喝酒的你,可以來一杯新茶,我們一起坐看雲起,笑談古今。你來麼?”
周雲其說:“只要你沒忘了請我,怎麼不來?”
高平露出一臉的不快:“你是我最想請的客人,怎麼會忘?”
這時,周雲其就有些感動,真不知道自己前世修了怎樣的福氣,能讓高平對自己這麼貼心。其實心底裡,周雲其覺得自己和高平是有隔膜的。一方面周雲其覺得自己是農村來的,一介草民,成績再好,穿著談吐上總是透著土裡土氣,和高平這些飽讀詩書的城裡學生比,差距可大了。雖然城裡學生不明說,但對農村學生的神情多少不一樣,農村來的學生不是傻子,心底下當然清楚這些,所以特意和城裡的學生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另一方面,作為不多的蘆北村在武義一中的代表,周雲其是村裡的驕傲,更是家裡飛黃騰達的希望,加上他老是回家吹噓自己是班長,家裡人理所當然地把他當作了寶貝,也理所當然地認為他是武義一中的寶貝,可實際情況是,周雲其是武義一中的一根草,是因為讀理科考大學無望才不得已選擇了文科,可是和高平比,周雲其又明白自己文科底子太薄,考大學也不是十拿九穩,萬一上不去,自己和家裡的臉肯定是丟光了——爸爸媽媽早就到處宣揚把周雲其說得天花亂墜了。當然,這些都是周雲其心底裡埋得最深的一些想法,永遠不會跟高平去說,也正因為永遠不會和高平去說,周雲其就總覺得和高平隔著一些什麼,並不是那種真真正正的朋友。這是自卑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