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回首,兩相對視,微微頷首。
他再度掐訣,那個“隱”字說的清晰有力,羅盤隨之震動不止。
那隻異獸虛影,隨之昂首嘶鳴一聲,身形化作偏偏透明的碎片,沒入羅盤之中。
而羅盤則顫巍巍的打了個旋兒,沉甸甸的砸在了碎石灘的正中,嗡鳴一聲,沒入地下,不見了蹤影。
弟子們見此情景,皆訓練有素的輕晃陣旗,形成一個半藍半紅的光幕,裹挾著自身,同時沉入地面。
這碎石灘下,極深極深之處,一個巴掌大的羅盤嵌入泥土裡,閃著蔚藍色的幽幽微光。
而在碎石灘邊緣,同樣是極深的地下,一個個半藍半紅的光幕,罩著一個身著血袍的弟子,往口中塞了一丸丹藥,氣息頓時斂的若有若無。
地上之人看不到地下的情形,亦完全感受不到有這些人的存在,即便用法力也察覺不到任何波動。
素問掐了個訣,掠起起了一層半藍半紅的霧氣,顯然陣法一切正常。
他鬆了口氣,沉聲道:“好了,陣法無恙,見愁,咱們帶著弟子退到潯陽城中,每日遣幾名弟子,前來檢視一下狀況即可。”
見愁點點頭,沉聲道:“好,佈陣弟子們都服下了斂息丸,隨身也都帶了足夠的辟穀丸,幾個月不飲不食,也不會有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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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楚國,青州城。
青州城外冰封的護城河中,河水潺潺,冰雪消融,只餘下幾塊薄薄的浮冰,漂浮在河面上。
岸邊的垂柳在晨風中搖擺,經了一個寒冬,光禿禿的枝條上,已有了毛茸茸的綠意。
天氣一日比一日暖和,寒意漸消,春色漸濃。
落葵坐在廊下看書,蘇子翹著腿席地而坐,邊逗鳥邊喝酒。
就在數萬裡之外的南祁國,漆黑層雲出現的同時,靜謐中,蘇子的袖中突然傳來一聲嗡鳴,他神情微變,手上輕揮,一卷羊皮圖卷破空而出,徐徐展開。
圖卷表面散發著粼粼金光,圖上原本大片的空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佈滿青山秀水,城池林立,阡陌縱橫。
不過片刻功夫,那副羊皮圖卷便被繪製了個滿滿當當,隨後一個明亮刺目的金色光點落在圖捲上,正好就是之前蘇子手指圈定的那處地方,也正是黑雲出現的地方,南祁國與天目國的交界之處。
“地圖完全出現了。”蘇子定定瞧著那圖卷,神情一沉:“落葵,我們要趕緊起程,要在穀雨之日,藏寶之地開啟前趕到。”
落葵探身在地圖上看了一眼,點頭道:“是有點遠哈。”
蘇子算了算日子,點頭笑道:“一路乘馬車,晃晃悠悠的,也快,我這就去安排。”他神情凝重,長眉微蹙:“這回,咱們不能有失,一定要把金靈楊芝取回來。”
落葵淺淺啜了口茶,眸光在微漾的茶水中輕輕一蕩,染了些似水輕愁,進了藏寶之地,只怕會有太多身不由己之事:“我知道,籌謀了半年了,不會有失的,你找了金靈楊芝十幾年,雲軸子也是有心了,若有機緣見到他,還真的好好謝謝他。”
蘇子撇了撇嘴:“他只是傳了個訊息,你就千恩萬謝的,我可是又流血又流汗,也沒討著半點好。”
落葵撇了撇嘴,不置可否的一笑。
蘇子心裡有幾分發虛,這次的尋寶之行,要取到佈陣圖和鬼帝夜合留下的寶物功法,還要取到金靈楊芝,更要既保住靈骨的性命,還要重創了天一宗和萬毒宗這兩個正陽道宗門。
他越想越覺得千頭萬緒,心事重重道:“我怎麼算下來,咱們帶進去的弟子不夠用啊。”
落葵眉心微曲,抿著唇,思忖片刻:“名單都篩選出來了麼。”
蘇子輕輕哦了一聲,急匆匆進屋,取了三頁薄紙出來,手指微曲,在紙上輕輕磕了磕:“都在這了,各選了三名弟子出來,都是那種最微末,最不引人注意的弟子。”
落葵沉凝著開口:“把名單傳給素問罷,讓他依計行事,穩妥為上,不必強行為之,若見勢頭不對,馬上撤出來,咱們趕到後再想旁的法子。”
蘇子點頭:“好,都換掉麼。”他略微遲疑了一下:“包括。”他覷著落葵的神情,欲言又止。
染了青草色的春風,輕輕柔柔的穿廊而過,落葵伸手在風中挽過,風從指縫間漏了下去,指端像是染上了剛剛吐翠的柳枝清香,那是淡淡的,折柳相送的離愁別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