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灑在角落中的一叢竹林,秋風窸窣而過,翠色如洗,碧影惶惶。
蘇子和空青回來時,已是日影西斜,一張臉映在脈脈餘暉裡滿是愁緒,落葵布好晚膳,頭也不回的淡淡道:“能救便救,不必顧及我。”
蘇子搖搖頭,望著空青道:“還是你說罷。”
空青在她身側坐下,斟酌良久:“你還記
得那片螺鈿鏡嗎,曲蓮是被此物攝了生魄,才會漸漸昏迷,若是拖的時日久了,便會喪命。”瞧見她臉色微變,他嘆口氣續道:“我能救她,但得用你的心頭血。”他緊緊捏住她的手:“你,想不想救她。”
“心頭血,為什麼是我的。”落葵哽了一口粥在喉間,有些食不下咽的委屈和苦澀。
“此事我以後會給你交代,我只問你,信不信得過我。”空青盯著她的雙眸,緩緩道。
她眸色一瞬:“我自然是信得過你的,但我不欠她什麼,我不願為了她的性命,而去做違心的事。”言罷,她抬頭,望住遠處:“我恨不能要了她的性命,如何還會願意救她。”
蘇子搖搖頭:“我知道,她傷你深重,可我確實不忍見死不救,更何況,更何況元參走時,求我照顧她,護她性命。”
“你已經救過她一回了,還不夠麼。”落葵撇過頭去:“蘇子,我不會逼你做兩難之選,你也別逼我做我不願意的事。”
蘇子卻驀然跪下,豎起一根手指,哀聲道:“最後一回,好不好,最後一回。”
殘陽被夜色吞噬乾淨,風燈照亮庭前一池芙蕖,這時節,芙蕖凋謝圓葉萎黃,風拂過池水,漾起粼粼微漪。與蘇子自由相伴長大,太清楚他的脾氣秉性,仁厚的令人心疼,不被傷到體無完膚,是絕不會忍心見死不救的。
落葵定定的望住他:“好,不過我並未為了她,是為了你,是為了讓你清楚知道她不值得。”
“好,我施法後,也許你會想起你的前塵往事,也許有些會是你不願想起的。”空青撫著她的髮絲,輕聲道。
落葵微怔,她心間無知無覺的漫過一層層鑽心的痛,掌心中滲出細細密密的汗,指尖冰涼顫抖,空青緊緊握住,在她耳畔低語:“別怕,一切有我。”
晚間,一頂軟轎悄無聲息的將曲蓮抬進水家,安置在落葵房中,一切準備妥當後,空青回首對落葵低聲道:“我要取你的心頭血,會有些痛。”他緊緊握住她的手,輕柔而篤定道:“別怕,我會護著你的。”
取了心頭血,她晃了幾晃,蘇子忙攙住她,虛弱的沿著牆根癱了下去。瞬間,螺鈿鏡翁鳴起來,發出一圈圈漣漪樣的青光,盤踞在她心上的那些寒光,也異動起來,腦中頭痛欲裂。
抱著頭癱在牆根裡,數之不盡的前塵往事紛沓而至,像是個紅衣女子,一顰一笑時,一生一死間,看起來像是旁人的一齣戲,卻又像極了自身的一齣戲,直到她在心口上紮上一柄尖刀,徹骨的心痛如潮水般湧來,瞬間將她湮滅。
“落葵,落葵,你這是怎麼了,空青,你停下,別再施法了,落葵很疼。”蘇子徹底亂了陣腳,緊握著她的手,對著空青連連求情:“我錯了,我錯了,不救了,咱們不救了。”
她的神志漸漸模糊,蘇子如何求的,他不記得了,只記得他的手很涼,直涼到她心尖去了,彷彿是在轉瞬之間,這屋中之人被螺鈿鏡的青光籠罩,回到了千年之前。
“空青,這,這是何處。”蘇子抱著昏昏沉沉的落葵,瞧著全然陌生之地,滿眼盡是驚恐。
“這裡是千年前的黎國,我認得。”落葵不知何時已悠悠轉醒,怔怔望著已經臉色煞白的京墨,泣聲道:“你也認得。”
京墨再無法自持,哭著去捉落葵的手:“落葵,落葵,我對不住你,是我對不住你。”
落葵縮在蘇子懷中,一雙眼眸毫無神采,唯有長淚默默流下:“在這裡,你不該叫我落葵,你該叫我玉竹。”她縮向蘇子懷中更深處,咬牙恨道:“蘇子,我便是千年前的玉竹公主。”她顫巍巍的指著京墨:“他便是千年前的白商陸,蘇子,你好好看看,看看這個人是如何負了我的。”
空青拉過她的手,已涼的如冬日裡的寒冰,心間大慟:“落葵,對不起,對不起。”
落葵哭著搖頭:“不,你沒有對不起我,是我蠢,被他傷了一回又一回。”
鉤藤如何與白參做那筆交易,外人不得而知,空青三人也未打算偷窺甚麼,只一味的前行。
澤蘭身受重傷,氣息奄奄,身子虛弱的彷彿一陣風都能吹散,顯然無法再長途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