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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事無鉅細,一概如此。可以說,在和勞倫斯一起生活之前,我根本就不懂得生活。和他在一起,愛和愛的狂喜只是生活中的一小部分,我們總是儘可能多地接受生活的全都,即我們周圍的整個世界。十八年裡,我們倆在其中得到平衡,享受了無數的樂趣。

誰敢說勞倫斯在他短暫的一生裡沒有最充分地利用生活!他享盡了生活的樂趣。這是因為他有很深的現實生活感。他知道什麼點燃了一個人生命的火焰,那不是羅斯牌高階轎車,不是第一流的大飯店、電影院。他額頭不高,也不算低,但卻以真正的天才把握了生活的核心。他堅持自己的價值觀,並在他的作品裡表現了這種價值觀。我永遠搞不明白,為什麼人們這麼不能理解他?或許更多的可能是大家誤解了他。

我想,當一個人呆在柵欄之內時,他看到的只是柵欄,還以為它們很漂亮,很美,可一旦走出圈子之外,他就會發現世界之大,而柵欄在他眼裡就只能是柵欄而已了。這時,他會吃驚地發現,這些本以為無法逾越的障礙其實是很容易翻越的矮小柵欄。至於那些在圈子裡感到安全的人,就讓他們去自得其所吧。柵欄不會計較,外面的大世界亦不會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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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3—1914年(5)

勞倫斯十分清楚世人對他的敵視。但在那些日子裡,我們倆都不知道這種敵視到底有多少。可事實上,隨著歲月的流逝,這種對抗日益加劇。當時,我們自己很忙,很少地注意世人的態度。我們自己的世界、儘管在別人眼裡顯得十分渺小、寒磣,卻是一個真正堅強而不可征服的堡壘。

此外,我知道,在勞倫斯看來,世上沒有什麼“至高無上”的東西,如歌德所擁有的在宇宙間“我將永存”的感覺。他知道“我就是D.H?勞倫斯,從頭到腳都是我自己。我在這兒開始生活,並在這兒結束一切。我的靈魂就在我的體內。其餘的一切皆不是我,但我可以同所有不是我的事物發生聯絡。我對我周圍的其他事物的特性瞭解越多,我自己也就越充實。”

一想起那位“看著文獻”評述勞倫斯,只看見勞倫斯有一顆病態的淫慾的心的美國醫生,我就禁不住地想放聲大笑。我想,他一心想發現的就是人身上的疾病。因為《戀愛中的女人》裡的尤索拉和伯金大吃大嚼甜菜根、火腿、肉餡餅,這位醫生便大為恐慌。我想,這恐慌其實存在於這位好心的醫生自己心中,試想,甜菜根、火腿、野味肉餡餅本身又有什麼可恐慌的?吃起來味道好極了,僅此而已。勞倫斯非常率直。如此一個真正的清教徒!他痛恨所有淫猥之物。

在他看來,那些精美的內衣褲以及所有用來喚起情慾的東西都很無聊。這一切都是在搞陰謀詭計。為何要這樣呢?真正有激情的人是無須任何挑逗的。

1914年春天,勞倫斯和我離開菲謝利諾別墅到了倫敦。

我們住在朋友戈登?坎貝爾家裡。當時他的妻子在愛爾蘭,他的家在肯辛頓。在那兒,我們常見到默裡家的人,我們之間進行了多次長時間的討論。凱瑟琳娜年紀不大,卻很老成,像個早熟的孩子。我想不到她這麼小的年紀竟有那麼多的悲傷。可她同默裡的關係似乎很新鮮,很年輕。

我們找了一個管家,科尼比爾太太,她老在地下室裡高唱“永遠明亮、美麗的天使”。

坎貝爾十分眷戀他的愛爾蘭,他把那說成是“阿爾蘭”。每天吃早飯,他總因為愛爾蘭而憂心仲忡,鬱悶不樂。

在一個天色森然的星期天下午,我們想去外面玩玩。我們上了一條泰晤士河船,出發去里士滿。一同前去的有坎貝爾、默裡、凱瑟琳娜、勞倫斯和我。船上還有一些衣衫襤樓的乘客,其中一人在簧風琴上彈奏“引路吧,仁慈的光”。聽著這沉悶的音樂,我們陷入了越來越深的沉默。再往前行,只見一路上不少人從船上把硬幣扔在那源遠悠長、醜陋不堪的泰晤士河的泥水裡,而等在河邊的小男孩則潛入水中去打撈那些硬幣。泰晤士河的泥水似乎浸透了我們的靈魂,沒多久,我們便忍耐不住,棄船坐車回去了。在車上,平素頗有風度的坎貝爾因為想搶先而踩了售票員的腳趾頭,引來售票員的喊叫聲:“喂,別慌里慌張好不好。”聞之,我和凱瑟琳娜都不由自主地樂了。

終於,我和勞倫斯在肯辛頓登記結婚了。去登記那天,坎貝爾和默裡陪我們一起去了登記處。路上,勞倫斯飛快地跑出計程車,去一家五金鋪買了一枚新的結婚戒指。我把老的那一枚給了凱瑟琳娜。如今,她已戴著那枚戒指安眠在法國的楓丹白露了。

1913—1914年(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