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都說了,”陸綸道:“還能怎麼辦?”
力士們再次抬起那棺材時,果然抬得動了,便將其抬回靈堂中,等待仵作前來驗屍。
這下出不了殯了,來送葬的賓客們只好散去,但沒人心有怨懟,因為他們都覺著,這趟來的真值……不用半天時間,‘陸太保顯靈報冤情,藍天師施法通陰陽’的橋段,便會傳遍京城,成為老百姓津津樂道的話題。
同時,也將‘嘉靖賜丹毒死奶兄’的謠言,悄然撲滅了,這才是某些人最願意看到的……
當北鎮撫司的仵作到來,陸府的大門重新閉上,隔斷了外面人的觀望,只能靠猜測來延續後面的劇情了……
陸府靈堂上,棺蓋緩緩合上。經過最細緻的檢驗,幾位富有經驗的北鎮撫司仵作,一致認為,陸太保死於急性鶴頂紅中毒,並出具保結文書,在官方上認定了陸炳的死因。
拿過這張費盡周折才得到的文書,沈默與朱九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如釋重負的神情。沈默便對滿堂的孝子孝婦道:“諸位想必也知道,本官受命查辦此案,已經好幾天了,”頓一頓,清冷的目光掃過眾人道:“陸太保對我們意味著什麼,諸位應該知道。所以為了慎重起見,也為了不驚擾他的家人,本官和北鎮撫司的弟兄們,不辭辛勞,將每個可能的環節都一一排查,這些天下來,可以向你們通報一下進展了。”說著看一眼朱九道:“九爺,請吧。”
朱九點點頭,對陸炳的家眷拱拱手道:“北鎮撫司報於諸位少爺、奶奶知曉,那龍虎丹乃是全真教道士在宮中燒煉,煉成後交由司禮監首席秉筆太監陳洪保管,然後經過試藥太監一個月的服用,確認無誤後,皇上賜給了大都督。當時送藥的,還是陳洪,最後送到大都督手中,儲存在內書房裡,從沒拿出去過。”
眾人這才明白,那龍虎丹的來龍去脈,便又聽朱九道:“經過大人和我們的認真排查,現在全真教道士們的嫌疑排除了,也就是說丹藥原本無毒!陳洪那邊的嫌疑也排除了,即是不存在丹藥儲藏、運送過程中,被偷換的可能。”
“你這些有證據嗎?”陸綸陰著臉問道:“我怎麼越聽越不對勁兒?”
“回二公子……一切有據可查,人證物證俱在,皆有相關人等簽字畫押,拿到哪裡去,都是鐵證如山。”朱九淡淡道:“所以這毒,跟道士、跟宮裡都沒關係,是有人進入內書房中偷下的。”
此言一出,石破天驚,靈堂中的一下子就炸開過了,披麻戴孝的男男女女,情緒激動的嚷嚷道:“不可能,你是說我們中害死了老爺!”“怎麼可能的,老爺可是我們的頂樑柱,求他長命百歲還來不及呢!”
其中尤以陸綱為甚,跳腳大罵道:“看看,又來了,我看你們就是居心叵測,想要把我們陸家給毀了!”
“二弟住口!”陸綱低喝一聲道:“你鬼叫什麼?”便朝沈默拱手道:“大人,是不是有人潛入我陸府,在我爹的藥匣裡下了毒?”說著看看眾人道:“確如他們所說,我爹是參天大樹,這府裡所有人,都是樹上作巢的小鳥,不可能自毀長城的。”
“大公子說的對。”沒等沈默說話,朱九先開口道:“但您可能不知道,這府中服役的下人,基本上全是錦衣衛的人,還有您看不到的無數暗樁,從各個方向不分晝夜的保護著大都督和你們的安全。”說著拿出一個冊子道:“更不要說內書房那種機密重地了,一天十二個時辰,有什麼人進出過,要去幹什麼,呆了多長時間,都有詳細的記錄,並且有當值衛士的簽字畫押。”
聽了這話,眾人不禁倒吸涼氣,想不到自己一直以來,竟生活在一群特務中間,但一想到陸炳乃是最大的特務頭子,也就釋然了。
“那段時間裡,有誰進去過呢?”陸綱便問道,很顯然,進去過的便有嫌疑,而且那種機密重地,沒人會隨便進去,所以他敢打賭,名單上的人不多。
“一共有兩個。”朱九看一眼沈默,見他點頭,便沉聲道:“分別是十三姨太和二公子。”
十三姨太失蹤了,但二公子在這兒,所以眾人的目光,不可避免的匯聚在陸綸臉上,陸綸又氣又怒道:“我是去過,可你當我願意去,我爹每天都給我佈置功課,我是去交作業的!”
沈默笑笑,看著臉都扭曲了的陸綸,緩緩道:“我相信不是你乾的。”
“呃……”這下輪到陸綸愕然了,呆呆問道:“為什麼?”
“因為你是陸炳的兒子。”沈默淡淡道:“宅心仁厚的陸太保,生不出那種弒父的孽種。”
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