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喃喃道:“這不是把我往絕路上逼嗎?”
第六三零章 濮議之爭
袁煒顫抖著伸出手,開啟那份奏章,只見上面用自己的口氣,以《興都志》總裁的身份,彈劾副總裁張居正態度不端,對差事多有輕慢,還用一些隱晦的語言,借古諷今,表達對皇帝過分抬舉親生爹孃,卻對張太后過於輕慢的不滿……
當然一封好的誣告信,絕不能通篇虛構,必然要結合三分事實,才能讓那七分假話逼真。嚴世蕃顯然早就盯上張居正了,從其撰寫的一篇歌功頌德的文章中,找出了破綻——
這篇文章的主旨,是誇讚嘉靖皇帝仁孝,並論證任何一個孝順的兒子,遇到這種情況都會做同樣的選擇,皇帝也不例外。按說是深慰帝心,嘉靖當時看了還龍顏大悅,爽得不能自已呢。
但嚴世蕃還是從中找到了攻擊點——張居正在論證時,舉了北宋英宗的例子。還提到了‘濮議’兩個字……
宋英宗名叫趙曙,原名宗實,是宋真宗之弟商王趙元份的孫子……真宗是宋朝第三代皇帝,其繼承人是仁宗,也就是趙曙的堂叔。按說趙曙這個宗子本與皇位無緣,但仁宗無子,皇位便落到他身上,其命運與嘉靖何其相似?
而且這兩位便宜皇帝的性格,還幾位類似,都非常的聰明,且無比的固執,為了同一件事與大臣發生猛烈的衝突——那就是近乎偏執地恪守孝道,登基不久,便各自演出了一場震驚朝野、曠日持久的追贈生父名分的鬧劇。
嘉靖朝的不消分說,轟轟烈烈的‘大禮議’註定載入史冊,英宗趙曙也不甘示弱,‘濮議之爭’持續終生,且已經寫進了史書……
仁宗去世後,英宗即位,朝廷開始討論英宗生父濮王的稱號問題,當時仁宗逝世已有十四個月,但英宗批示,等過了仁宗大祥再議,也就是待到滿二十四個月再說,這並不是為表示對仁宗的尊敬,而是英宗為了減少追封時的阻力而出的緩兵之計。
當時以王珪為首的兩制認為,英宗繼承仁宗的皇位。應稱生父濮王為皇伯,而以韓琦、歐陽修為首的宰執們迎合上意,認為英宗應稱其為皇考,他們還請求英宗將兩種方案,都提交百官討論。
當時英宗和他的宰相們認為,大臣中一定會有人迎合他們的主張,誰知情況恰恰相反,百官對此反應極其強烈,大多贊同兩制官員的提案。但英宗已經蓄謀已久,怎會改弦更張?便想施加壓力,讓百官改變看法。但因為宋朝沒有廷杖,而且皇帝不能殺士大夫,所以英宗感到很吃力,壓力很大。
偏偏這時候仁宗皇帝的原配曹太后聽說訊息,親自起草了詔書,嚴厲指責韓琦、歐陽修等人,認為英宗能即位,因為他是過繼給仁宗的養子,不能再稱濮王為父,所謂皇考也就無從談起,一下子蓋棺定論。
英宗的認爹之路彷彿再無希望。
見形勢的發展於己不利。英宗不得不暫緩討論此事,但他並沒有放棄。恰恰相反,經過那麼長時間的爭論,他已經認識到,要想取得勝利,只有爭取太后改變態度,釜底抽薪,才能給兩制和百官以致命一擊!最後竟使出了匪夷所思的一招——他預先讓歐陽修寫好了‘議定濮王稱皇考’的詔書,藏在身上,然後請曹太后吃飯,席間痛哭流涕,表示自己已經意識到了錯誤,願意痛改前非,不再強求什麼。
曹太后雖然跟英宗的關係很不好,但聽了英宗情真意切的話語,想想將來還得靠他,曹太后的態度軟化了,被英宗在好話連篇中,一杯接一杯的灌醉了,然後掏出詔書,哄著曹太后稀裡糊塗的簽上了。
次日,太后酒醒,方知詔書內容,但後悔已經晚了,因為英宗已經將其詔告天下——濮安懿王稱親,以塋為園,即園立廟,也就是給予皇帝的哀榮。
但這項決定遭到了朝臣的堅決抵制,包括司馬光在內的臺諫官員全部自請同貶。甚至在濮邸時的幕僚都站出來反對稱親之舉,這是英宗萬萬沒想到的。
面對這始料不及的情況,英宗不能再忍,他下詔停止討論,將呂誨等三名御史貶出京師,以示決心,同時又拉攏反對派主要人物王珪,許以執政職位,最終軟硬兼施。前後歷時三年多,才為生父爭得了死後的名分……考慮到英宗一公在位五年,這個耗時比例,比嘉靖帝還高。
文章中用這位皇帝類比嘉靖,原意是想證明嘉靖並不是一意孤行,但卻忘了這對難兄難弟,還有個最讓人詬病的相似點——對不是自己老媽的太后,十分的不恭。當然嘉靖是不承認的,但人家老趙家的皇帝比較實在,趙曙曾經因為天災下過罪己詔,頭一條就是說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