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讓我伺候您最喜歡的女人吧,耳濡目染,幾年後,翠閣才能變成讓您滿意的女人。後來,多爾袞就真把她送給了布泰做貼身宮女。
知道了來龍去脈,布泰調侃,王爺,你別指望我能調教她,我是個妒婦、悍婦、醋缸,傷了你的心頭肉,枉費了你的一片苦心。摟著布泰的多爾袞訕笑道,懂得用我最顧忌的人來保全自己,單衝她小小年紀有這個心計,我都該成全。
兩個月前,翠閣奉布泰之命去養心殿給順治送些精緻的小點心,回來時,她對布泰說,新任的巡撫王大人馬上就要去任上了,在殿外侯著要向萬歲辭行。都說王大人喪妻不久,奴婢今日看他那袖口上豁了個口子,他自己也沒在意,怪可憐的。
王大人要赴任的地方正是翠閣的家鄉,看著她臉上的一抹紅暈,想著她十年來對自己貼心盡力,布泰也樂得成全。
何其不幸,一個女子,生逢亂世,國破家亡,主宰不了自己的命運,決定不了自己的人生,不過至少,她還能籌劃自己的未來。一個懂得經營自己女人,無論怎樣的逆境,也有扭轉乾坤的那一天。當然,這裡還是需要一點點運氣,一點點成全的……
思緒紛飛,信步而行,忽然抬眼看周圍有些眼生,“這是什麼地方?”“回太后,到前面拐個彎,再走十幾步就是浣衣房了。”小太監畢恭畢敬的答道。
布泰剛要轉身往回走,卻看見前面的晃晃悠悠的走出了一個小女孩,又小又廋,也就六七歲的樣子,捧著一摞漿洗乾淨的衣物,衣物很多,闆闆正正的直堆到小孩兒的鼻下,只留一對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看著前面的路。
小女孩發現前面忽然出現了這麼多的人,水汪汪的眼睛裡現出了吃驚的神色,下意識的往後退了退。太監見狀連忙說道,“還愣著幹什麼?快給太后行禮啊!”
小姑娘驚慌,正要跪下行禮,只是手裡捧的東西太多了,嘩的一下,衣物和人一起跌到了地上。所幸,人撲到了衣物的上頭,不會摔傷,布泰邊想邊伏下身子,連挽帶抱的把孩子扶了起來。觸手可及的一件薄薄的衣衫,不知是因為懼怕還是寒冷,小小的身體在蕭索秋風中瑟瑟發抖。
布泰用手帕擦去了小女孩臉上的塵土汙垢,仔細端詳這個小姑娘。雙眸一潭春水般的清澈靈動,面容秀麗嬌柔,可能是因為生活的艱辛,神色中有著同齡人少見的沉靜乖覺。小女孩將頭低下,輕聲說,“太后恕罪,奴婢衝撞了。”布泰一笑,打心眼裡,她喜歡這孩子,“小丫頭,叫什麼名字?怎麼這麼小就在這裡聽差啊?”“回太后,奴婢叫蘇麻喇姑,阿瑪在外面打仗,死了,家裡孩子多,額娘養不起,便託了公公把我送到宮裡,討口飯吃。”
布泰心中酸楚,打不完的仗,攻不盡的城,平不了的亂,白骨皚皚,這麼多的孤兒寡婦,究竟是天下成就了英豪,還是英豪辜負了天下。皇太極,這是你要的錦繡山河嗎?多爾袞,這是你謀的宏圖霸業嗎?爭權逐利,到頭來,自己是得益者,更是傷心人。
如果大清還是那個偏安一隅的建州部落,那麼,她應該可以和她愛的男人一同,守候著他生命中的每一個日出日落。即便他闔眼的時候,她還年輕,那個愛她的男人依然會為她籌謀著餘生的幸福,自始至終,沒有榮華富貴,沒有萬民敬仰,同樣也沒有長夜難眠,獨守殘年。她更犯不著,用自己的懺悔去烘暖慈寧宮中每一寸沒有溫度的金碧輝煌。
“小姑娘,以後不做這些粗活了,跟著哀家吧。”“跟著太后,能去宮外面嗎?”“你想出去對嗎?哀家也想,明年過了正月,咱們和懿太妃到盛京住些日子吧,也該給先皇祭靈了。”“去盛京也要住在皇宮吧?”“唉,是啊,我是出不去皇宮了,不過,你還能,長大了就能出去了……”,高高的宮牆,長長的甬道,空曠安靜,一個姿容猶在的婦人牽著一個瘦弱的孩子漸行漸遠。
順治十三年早春二月的午後,福臨坐在桌案前,拿著手中的硃砂紅筆批閱奏章,他的眼眶下一片青暈,嘴角上起了個不大不小的水皰,國事繁雜,日以繼夜,不過,福臨倒絲毫沒有憔悴委頓之色,依舊神采熠熠,面色泰然。饒是如此,房中伺候的宮女太監依舊大氣都不敢出,戰戰兢兢的立在兩側,大家都知道,這幾個月萬歲爺的心緒不好。
從去年起,天災不斷,旱澇不均,直隸八府、兩廣、江寧、安徽、蘇、松、常、鎮、廬、鳳、淮、徐、滁,接二連三的災患。還沒來得及喘口氣,今年一開年,荊州、安陸、常德、武昌、黃州又上書受災了。年景不好,不但是天災,還有人禍,南明殘兵依舊活躍在兩廣雲南,鄭成功在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