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聽得門響,只道是那個客官出去解手,誰知走了犯人!這是你們自不小心,與我店傢什麼相干?”眾客人聽得喧鬧,也有走來勸的,也有怕事先起身去的。孫龍只是扯住店小二不放。鄭虎道:“孫哥,這不幹店家事。據我看來,多因是時伯喜這廝和他一路,故灌醉了我們,放他走了。”孫龍道:“說得是!”便放脫了店小二,一把扯住時伯喜。鄭虎便取過索子來,將伯喜縛起。伯喜叫屈道:“連我的包裹也被他偷了去,如何說我和他一路?”鄭虎道:“你和他原同是楊太監府裡的人,今日做下圈套,放他逃走,先把包裹寄與他拿去,你卻空著身在這裡白賴!”孫龍道:“如今不要閒講了,竟拿他去稟知地方官,著在他身上還我賽空兒來便了!”伯喜著了急,呼天叫地,真個渾身是口難分說。正是:
常將藥酒麻翻人,今被好酒誤了事。
生平憤會弄機關,誰料又遭人弄去。
當下孫龍、鄭虎押著時伯喜,徑至商州衙治前,候州官升堂,進稟前情,指稱:“劍南衙逃軍時伯喜,與犯人賽空兒是一路,設計放他走了。”伯喜分辯道:“賽空兒乘間脫逃,與小的無干。小的若與他一路,何不就同他一齊走脫?訖老爺詳情。”
州官道:“你發配劍南,也逃了回來,量你也不是個善良。這頑皮賴骨,不拷如何肯招?”便喝教左右將他夾起來。夾得伯喜殺豬也似叫,卻只不肯招認。州官喚過孫龍、鄭虎來分付道:“你兩個押解重犯,如何不小心被他走了?本當責治,始念是鍾老爺的軍校,且不深究。時伯喜這廝就不放走賽空兒,他是逃軍,少不得也要問個重罪。我今權把伯喜監禁在此,一面出個廣捕文書付你,想賽空兒還走不遠,你兩個可往鄰近地方用心緝捕。如畢竟緝捕不著,那時竟把伯喜解送京師去便了。”孫龍、鄭虎叩頭領命。州官便將伯喜下獄,當堂僉押公文,付與孫、鄭二人,前去緝拿逃犯。正是:
屈事世間原不少,從來折獄最為難。
話分兩頭,且說賽空兒脫逃之後,忙不擇路,東奔西避,幸得身邊有孫龍的腰牌為記,沒人盤問,又得了時伯喜包裹內的東西,一路上買酒、買肉吃,好不受用。一日,來到鳳翔府河橋驛前,只見人煙熱鬧,像要迎接什麼官府的。詢問旁人,說道:“今日梁狀元老爺府中兩位夫人要到驛裡停宿,故在此準備迎接他。”賽空兒聽了這訊息,忽然起一個兇惡念頭,想道:“我前日並不曾刺著真梁夫人,梁狀元卻苦苦要拿我,害得我幾乎喪命。今日恰遇真的到此,何不刺殺了他,出我這口惡氣。且又可取他些東西去前途用度。”算計已定,便到驛中去投宿。正是:
前誤刺的是假,今要刺的是真。
假的只害一個,真的要害兩人。
賽空兒來到驛中,見了驛丞,只說是鍾防禦打差出來的軍校孫龍,要在驛中借宿一宵。驛丞驗了腰牌,認道:“是真不敢不留。”但分付道:“今晚梁府中兩位夫人要來這裡安歇,你只可在驛門首耳房中權宿,休得驚動。”賽空兒應諾,便去耳房中住下,專等梁家兩位夫人來,就要行刺。只因這一番,有分教:災星過度,忽然絕處逢生;惡曜來時,又見兇中化吉。畢竟後事如何,且看下卷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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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卷 老判官顯聖報往德 小白馬救主贖前辜
詩曰:
誰道蒼蒼報每偏,做天未始不周旋。
請看怪怪奇奇事,方信停停當當天。
話說賽空兒伏於館驛中,只等夢蘭、夢蕙來,便要行刺。你道夢蘭、夢蕙為甚來到這驛裡?原來他兩個同往綿谷,完了桑公與劉夫人的葬事,回至興元。且喜柳公侍妾已生下一位公子,那公子生於夜半子時。臨產之際,柳公得一夢,夢見門前一派鼓樂之聲,一簇人擁著一位官人進來,前面一對長幡引道,幡上大書兩行字雲:
九地法輪常轉
一天明鏡無私
那官人走至堂上,柳公看時,認得是劉虛齋,正待與他施禮,只見虛齋徑望內室走去。柳公猛然驚覺,恰好侍妾產下孩子。柳公明知他是劉虛齋轉世,便取乳名叫做劉哥。又將夢字排行,取學名為柳夢錫。有一篇口號為證:
劉氏先人,柳家後嗣。今世父親,前生友誼。此日孩兒,昔年交契。夢蘭本甥女而為姐姐,夢蕙本親爹而為弟弟。樑棟材的小舅實系嶽翁舅翁,柳愛錫的姐夫卻是甥婿女婿。想來天地生人,不過換來換去,古今人數有限,那得多人與世?換世便是造物之能,換人將窮造物之技。只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