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美仙對視一眼，牽著手走上了臺階，這一次無論生死，至少我們是在一起的。

沿著石階往上，行至半途，道旁有兩塊巨石雕琢而成的匾額，分立道路兩旁，上面寫著兩行字“家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從匾額後面緩緩走出一個人來。

“貧道在這裡等候多時了。”一個一身道服的道士稽首道。

“孫真人，好久不見了，在這裡等著所為何事啊？是不是天機門又分派什麼新任務了？”我沒好氣的說道。

沒錯，眼前的道士就是孫思邈了，楊虛彥最後和我說過天機門裡有一個和我很熟悉的人，我覺得楊虛彥不會隨便亂說的，想來想去，符合條件的只有孫思邈了，當然我也懷疑過魯妙子，可魯妙子的行為不像是一個穿越者。

在我的記憶裡孫思邈出現在很多重要的場合，二十年前的幽林小築，二十年後的洛陽城，還有他詭異的行蹤，都讓我不得不懷疑，之所以沒有翻臉，是因為他救過素素，而且到目前為止還沒找到他暗害我的證據。

“呵呵，貧道是來送行的。”孫思邈微笑道，“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

“就知道你沒安好心，竟然詛咒我們送死。”我惱火道。

“那我勸你不要上去你肯聽麼？”孫思邈認真問道。

“自然不肯。”我乾脆道。

“所以我才要給你送行，還要和你們一起上去。”孫思邈仰望著石階，感嘆道，“這條路還真是長，記得十年前我來過一次。”

十年前？是那次石青璇的事情，幼年的石青璇曾經來過這裡，混進了慈航靜齋，若不是孫思邈過來接她，青璇恐怕會一直呆在慈航靜齋了。

“你到底是幫那一邊的？”我質問道。

“我是屬於自己這一邊的。”孫思邈回答道，“你看我和二十年前有什麼不同麼？”

“不同？”

我仔細看了看，以前還真的沒注意，孫思邈的面容竟然還是如此年輕，因為我自己在二十年前後沒什麼變化，所以就忽略了這一點，如果這不是作為醫者的養生之道的話，那就是說他可以在時空中來回的穿梭，怪不得歷史上記載他在唐朝的時候依舊保持著年輕的容貌，好像活神仙一樣，原來是這樣。

“你這是天生的能力麼？”我遲疑道。

“沒錯，有些人天生就具有一些奇特的能力，這是天賦，也是詛咒，不過我的這個天賦來自於幼年時被庸醫誤診的後遺症。”孫思邈苦笑道，“說實話，我無法控制這種能力，所以總是在不停時空裡的穿梭著，這就是我一直離群索居的原因，否則憑空消失是會嚇壞很多人的，你今天看到的我和昨天看到我可能不是同一個我。”

“那你這次是從那裡來的？”我好奇道。

“你不要問，我不會說。”孫思邈搖頭道，“你只要知道我這次來是為你好就行了，所有的事情都需要有個了結，我最後再問一次，你真的要上去麼？”

“是的，我一定要去。”我堅決道。

“好吧，那我陪你們上去，也算是儘儘本分吧。”孫思邈嘆息道。

“盡什麼本分？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我追問道，“我們會死麼？”

孫思邈什麼都沒說，只是微笑搖頭。

“生死有命，我相信孫真人是不會害我們的。”美仙肯定道。

我不知道美仙為什麼會有那麼大的信心，不過想想除了拿我做實驗意外，孫思邈的確沒做過什麼對我不好的事情，再說有個醫生在身邊也安全一些，雖然他的醫德不怎麼樣，可醫術還是值得信賴的。

再往上走，清風徐來，白雲繚繞，身在其中，心曠神怡，景色宛若仙境一般，或許只有這種仙境才能培養出那些仙子的氣質來，然後我們看到了慈航靜齋的山門，那是一道木門，門上有蓮花紋飾的門環，我上前扣動門環，那門環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在高峰上飄蕩，尤為清越。

我們不是來踢館的，更不是來尋仇的，而是來談事情的，先禮後兵還是知道的。

木門緩緩開啟，一張素淨的容顏出現在我的面前，這張容顏曾在我的夢裡出現過無數次。

是阿雪！

一時間，我恍若回到了巴蜀大石寺，眼睜睜的看著那扇石門關閉，她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視線裡，從此把我和她隔絕成兩個世界，而現在那扇門開啟了，她就站在我的面前，一如從前。

……

【注一】慈航靜齋的所在地來自《覆雨翻雲》。

【注二】